曹公公看在眼裡,忙取了茶壺與聖上添了熱茶。
借由這麼一個動作,打斷了下暗湧之氣。
聖上抿了一口茶,溫熱的茶水入喉,舒緩了不少情緒。
曹公公琢磨聖意,又主動道:“告老的茅太醫給殿下開了安穩的方子。”
“他也是嶺南人,”王內侍沒有隱瞞,“這藥方就是一條道,隻要發作了就是死路,沒有半道上拉回來的道理。
茅太醫能開個安穩方子,應該是都看出來了。
可誰讓他不敢說呢?
病重不治,太醫們儘力了;中毒解不了,太醫們都是廢物。
他茅太醫轉過年來就能告老了,做什麼要當出頭鳥?
眼看著定王要走在先帝前頭,誰願意當廢物呢?先帝病重又喪子,還能有幾分理智?
要不然,就因著那點兒搶功之事,聖上能把殿下貶為庶民?
殿下隻是建功心切,底下州府的人為了積極表現,才有了以饑民充數山賊的事兒,殿下根本不知內情!
殿下固然有錯,禁足不夠,幽禁也行!
永濟宮裡不還關著一個嗎?
怎麼那永濟宮是關不下第二個嗎?
幽禁雖沒有自由,起碼吃穿不愁,身邊也有人伺候。
可憐我們殿下,這十幾年顛沛流離,看似自在,卻無法適應,他打小錦衣玉食,何曾受過這種苦難?
要不然,殿下豈會這個歲數就薨逝了?怎麼也得比永濟宮那個活得久些!”
王六年越說越傷心,也跪不住了,坐倒在地上嚎啕大哭。
聖上叫他哭得腦袋嗡嗡響。
即便如此,他也沒有漏下王內侍話語裡前後對不上的地方。
“照你這麼說,對定王下毒,並非是四哥指使的?”聖上問道。
王內侍的哭聲戛然而止,嘴巴還大咧著,淚水滿麵,模糊的視線下惶恐一閃而過。
他猛地垂下了頭:“不是殿下,殿下沒有讓小的這麼做。
是小的、小的自己做的,先帝病重、定王監朝,他若好好的,殿下無論如何也不會有機會,小的自作主張。
小的和底下州府的人一樣,瞞著殿下做事。
他們當時就被抓了,害得殿下被貶,小的瞞天過海了,直到現在……”
說到這兒,王內侍左右開弓,連扇了自己好幾個耳刮子。
下手極重,聲聲脆響。
“聖上這麼一問,小的才終於都想明白了,是小的害了殿下,”王六年的臉都腫了起來,“若小的沒有害定王、讓定王病來如山倒,殿下就不會妄圖爭位;殿下不爭位,就不會讓簇擁剿匪搶功,也就不會被先帝厭棄、貶為庶民。
說到底,都是小的一意孤行,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麵。
可是聖上,當日若沒有小的下毒害定王,您今兒也不在這兒坐著,您說呢?”
聖上目光銳利如尖刀。
這王六年故意挑釁他,為的就是求一個速死。
聖上聽出來對方的心思,但這不妨礙他生氣。
“怎麼?”他的聲音比冰都冷了三分,“朕還得給你記個首功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