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裡又是一場秋雨。
伴著陣陣雷鳴聲,窗板都被拍得咚咚作響。
林雲嫣睡得並不踏實,翻來覆去著,天還未亮時就驚醒了過來。
她夢到了很多事。
雖然全是些零碎片段,卻是她曾經經曆過的,這會兒仔細想想,能拚湊出不少來。
從前,她與徐簡成親後的最初幾年,每每秋雨天,徐簡都不宿在屋裡。
秋雨的潮濕陰冷特彆傷腿,一股股往骨子裡鑽。
白日裡,徐簡那性子自是會忍耐著,多不舒服都不會說出口來。
可夜裡沒辦法。
睡夢中的反應不由他的意誌控製。
痛得哼出聲來,亦或是輾轉難眠,都會影響睡在身邊的人。
林雲嫣說過“不在意”,但徐簡顯然不會理會。
用徐簡的話說,沒治的腿了,府裡又不是沒有彆的屋子能躺著,何必弄得兩個人都歇不好覺。
林雲嫣說不過他。
可她其實也睡不安生,她怕黑。
彆的時候還好,雨聲風聲徹夜時,對黑暗的恐懼濃得不得了。
身邊少了徐簡這麼一個大活人,她隻能讓挽月把油燈點著,有點兒光亮才行。
那幾年的雨夜,大抵都是如此的。
再後來,輔國公府也沒了,他們顛沛流離、一麵追查各種線索一麵躲避種種危機,徐簡就再沒提過去彆的屋子裡躺著了。
大部分時候,他們還就是沒有彆的屋子躺了。
當然,那時候的林雲嫣也已經不怕黑了。
殿內榻子旁,挽月豎著耳朵聽動靜。
郡主應是醒了,卻一直沒有開口喚人,挽月也吃不準她是不是耍懶不想起。
可今日這天冷了不少,挽月先前睡醒時還覺得被子薄了些,就怕郡主賴著賴出風寒來。
好在,沒有讓她猶豫多久,林雲嫣自己把幔帳撩開了。
挽月忙抱起預備好的厚衣裳:“您先披上,千萬彆著涼了。”
林雲嫣依言,問道:“皇太後那兒醒了嗎?”
今兒天暗,她不好判斷時辰。
挽月答道:“剛出去打水時瞧見已經點燈了,您若困乏還能再歇會兒,時辰還早,估摸著早朝都沒下呢。”
林雲嫣沒有重新躺回去,起身梳洗更衣,收拾妥當後就去了正殿。
恐是寒意重,王嬤嬤已經給皇太後備了手爐。
娘娘靠坐在床沿,精神看著是比前幾天好些了。
“你們這麼小心,哀家會以為自己七老八十了,”皇太後歎道,“就是一時間沒抗住,底子還是很好的。”
林雲嫣笑道:“底子好,才更不能疏忽了此次休養,不然您之前幾十年不是白養了?”
“理都被你說了去了。”皇太後點了點林雲嫣,笑容和藹。
小於公公稟道:“剛才聖上使人來問安,說是聖上中午過來一趟,想與您一道用午膳。”
皇太後眉頭一皺。
她一個病老太太,聖上過來跟她一塊吃粥、喝兩碗藥膳嗎?
又不對症!
況且,她向來愛吃,未免她饞著,雲嫣這幾天用膳也都在西偏殿那兒,斷不會在她跟前,聖上難道要來她跟前吃香喝辣的?
轉念一想,聖上做事不是那麼缺根筋兒的,恐怕用午膳是個托詞,應是有要緊事與她商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