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來那天小郡主在慈寧宮裡憋的火氣,還存了點火星子。
笑歸笑,陰陽怪氣也沒少。
“裹腿是小於公公提的,鴨子叫的是劉迅,”徐簡嘖了聲,“卻是我遭了無妄之災。”
林雲嫣的指尖在桌麵上輕輕點了點:“避災倒是挺迅速的。”
她指的當然是桌子所在的這屋子。
徐簡抿了口茶:“這間宅子原就空著,我就乾脆讓何蕤盤過來。”
何蕤便是桃核齋的掌櫃的。
放下茶盞,徐簡又道:“你讓陳桂多尋些詩會,總不至於隻有尋人才這麼一樁吧?”
話題擺到了正經事上,言語交鋒自是暫且擱下了。
林雲嫣沒有否認。
她還記得從前的恩科狀元的名姓,榜眼、探花也有印象,哪怕她記不清了,徐簡那幾年還在朝堂,他定是能記得更多些。
尋人,不需要她一人費多大心力。
她的真正目的,其實在劉迅身上。
劉迅差不多就是在這一次恩科前名聲鶴起的。
他雖不參加考試,但在考前的幾次詩會上展露鋒芒,幾篇文章頗為出彩,得了國子監司業的賞識,得以在春天順利進入國子監。
有司業指導,劉迅成為監生後也沒有泯滅,監生的幾次考試均名列前茅。
劉靖得這麼一有才華的兒子,紅光滿麵。
漸漸地話裡話外,越發“憐惜”當年被抱回國公府的徐簡,把父子失和歸咎於老國公爺當年的硬氣決定。
用劉靖的說法,他固然不能教兒子們習武,但徐簡若是也走了寫文章的路,不至於年紀輕輕就與輪椅為伴……
林雲嫣後來問過徐簡,劉迅當真是個讀書的料子嗎?
徐簡答得意味深長。
莫名其妙地不會念書,又莫名其妙地開了竅。
因而,林雲嫣就是想試試,劉迅的腦袋到底是怎麼開竅的。
“總不能真是被司業大人給點石成金了吧?”林雲嫣問。
這麼前後不沾的問題,也隻有徐簡知道她在說什麼。
想了想,徐簡道:“那就再給你一個消息。劉迅帶回來一個女子,名喚玥娘,原想留在府裡,叫劉靖趕出來了,就安置在水仙胡同。”
林雲嫣眉頭一緊。
她以前怎麼不知道有什麼玥娘,是因為要娶鄭琉,劉迅便舍了那女子嗎?
徐簡又道:“使人打聽幾句,那女子與石陽書院的山長有些關係,而那位山長與司業是老友了。”
林雲嫣笑了起來:“那我就讓陳桂去石陽書院多添些彩頭。”
有沒有真本事,試試就曉得了。
事情說完,林雲嫣起身告辭。
還未走到門邊,身後有人喚了聲“阿嫣”。
腳步倏地頓住了,林雲嫣一時有那麼點兒晃不過神來,但很快,隨之而來的是熟悉與習慣。
林雲嫣回頭看向徐簡,以眼神詢問他。
“沒什麼要緊事兒,”徐簡神情自若,隻輕笑了下,“原是想說彆回回出手都弄個大陣仗,單大人怕是還沒有緩過神來。再一想,劉迅本事差點,湊不齊馬吊搭子,也出不了大陣仗了。”
林雲嫣眨巴眨巴眼睛。
想起她前回折騰出來的大陣仗,沒忍住笑意,眼睛彎了起來。
笑了好一會兒,林雲嫣推門出去。
迎麵風寒,她突然想了起來。
從前是被撤了封號,再不能被稱作郡主,徐簡才改口。
現在,她還是郡主呢。
光顧著笑話了,竟是忘了問徐簡無端端地叫她名字做什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