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確實問得急了,得讓迅兒緩口氣,要不然光痛著,說話都吃力。
“我那兒還有些藥油,你去取來,”徐緲吩咐夏嬤嬤,又與劉迅道,“家裡傳下來治跌打的藥油,你且試試。”
這個“家裡”,當然是指徐家。
劉迅不喜歡,但他分得清東西好壞。
能讓傷勢好得快些,那點喜不喜歡的又算得了什麼?
“前幾天不小心弄傷的,”劉迅道,“那天詩會結束,我也是吃多酒多點評了彆人幾句,那人也喝多了,覺得我說的不對,一來二去、手上沒分寸,就……
我也打了他,當時我們兩人都互相道歉了。
您可彆想著報官、討說法什麼的,就是吃酒犯渾,人家還要考恩科的,彆壞了人前程。
大夫看過了,也抹了藥,過幾天淤青散了就好了,沒大事。”
徐緲抿唇。
這說法和郡主的截然不同。
她能確定,迅兒在騙她。
手打的還是腳踹的,她能看不出來?
迅兒不說,她追著提太子,若被反問一句“哪個與您搬弄是非”,她豈不是更答不出來?
徐緲垂著眼:“你父親知道你受傷了嗎?”
劉迅乾巴巴笑了笑。
心中,卻是有幾分得意。
那番說辭,自是父親教他的。
萬一他受傷之事被母親知道,就這麼回答她。
果然,母親被騙過去了!
也是,父親最了解母親性情,他預備的說辭,自然是對症下藥,
“這不是不想您擔心嘛。”劉迅討好著。
徐緲歎了聲:“我是真的擔心你,念書還能念出傷來……”
夏嬤嬤取藥油回來了。
徐緲讓劉迅褪去半邊衣裳,而她去洗了手,把藥油倒在掌心稍稍捂熱,又按在了兒子的淤傷上。
“得揉開,你堅持堅持。”她說著。
劉迅難以堅持,他痛得眼淚水直流。
這藥油真是,味道又大,揉著還痛,要不是知道是好東西,他碰都不要碰。
劉迅催著問了幾次,徐緲才停手了。
替兒子披好衣裳,她念叨著:“睡前還要再揉一次,好得才快。”
劉迅喘著大氣,一頭汗水,懨懨應著。
徐緲先回後院去了。
夏嬤嬤歎道:“還好沒有傷到骨頭,公子喊痛,奴婢聽著心裡都難受極了。”
徐緲沒有說話。
北風迎麵吹來,她的眼眶更是紅了。
阿簡自幼習武,跌打磕碰的,肯定是一身傷,她卻從未替他擦過藥油。
迅兒這麼大人了,還一個勁喊痛。
阿簡小時候喊過痛嗎?
現在肯定是不喊的。
她記得,她回國公府去看阿簡。
阿簡真的傷了骨頭,腿上一條長長的傷疤。
她心疼極了,阿簡卻說“沒斷”、“過陣子就沒事了”,痛啊苦啊,一個字都沒有提過。
回到屋裡,徐緲輕聲與夏嬤嬤道:“媽媽,迅兒不與我說實話,老爺也不願意我操心有的沒的,你往外頭打聽打聽,看看迅兒還有沒有什麼事瞞著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