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既不敢做,你怕什麼?」李邵拍了拍汪狗子的臉皮。
「嘿,小的膽子小,」汪狗子諂媚著轉了轉頭,湊上去另半張臉皮,「馮公公說什麼假話了?」
李邵隻顧著拍汪狗子臉皮「說什麼童太監不童太監的,也不知道是不是編的。」
汪狗子呼吸一凝。
童太監?
童公公?!
他心裡七上八下,還想再細問兩句,就見李邵已經站起身往淨室去了。
如此一打岔,等伺候李邵淨手後,汪狗子也不好再把話題拉回來,隻能在心裡琢磨。
他其實也不認識童公公,隻是聽說過主子身邊有那麼一人。
雖然不清楚馮嘗具體交代了童公公什麼事,但萬一叫曹公公順藤摸瓜,可就不好了……
哪怕馮嘗這次隻說了個「童」字,但他已經開了一次口,就一定會被曹公公撬開第二次。
不管怎樣,還是要稟報主子、早做準備。
輔國公府。
主院也是剛剛撤桌。
沒讓人在近前伺候,林雲嫣在屋裡來回踱步消食,也聽徐簡說事。
等聽到「童公公
」這事,她不由也頓了腳步。
徐簡道「蘇昌在陳米胡同見的太監自稱姓童,馮嘗又交代早年見過個姓童的太監。
要說真有那麼一位童公公,宮裡的花名冊上找尋不到。
可要說都不信童,那興許童姓就是他、或者他們慣常用的假姓。」
「曹公公做事細致,連太興十一年歿的老黃曆都翻出來了,按說不會有遺漏,」林雲嫣道,「隻要在宮裡當過差,就會有記錄。」
不管是不是宮中淨身,一旦留在宮裡做事,名姓籍貫等等訊息一應俱全。
還有一種是自己在外頭就淨身了,之後沒進宮,另尋了皇子府、親王府、長公主府等等按規矩能用內侍的府邸當差,那他們報到宮裡的信息就說不準了。
尋常不會造假,但遇到居心叵測的,那就是另一回事了。
倘若那位童公公是這種狀況,曹公公在宮中再翻多久的花名冊都不會有收獲。
「剛說宮裡還有另兩位童公公?」林雲嫣問。
見徐簡頷首,她想了想又往下說「宮裡人,無論是宮女嬤嬤還是內侍,都喜歡認親。
剛進宮的,人生地不熟,想多些提點、謀個好前程,就認乾爹乾娘表叔表嬸的;而宮裡的老人就想收幾個聽話懂事的後生,使喚些事,教出來後多個心腹,也在主子跟前長臉。
同姓的,同鄉的,能攀上些因緣,得這麼一個親、總好過單打獨鬥。
也有渾然不相乾的,隻因利益相同或是處得攏,就結為兄弟姐妹。
如果想再宮裡再找找童公公的底,這也算是個方向。
才進宮三年的那個定然不成,另一位打理宮宴的童公公,按年紀來看,他肯定沒有接觸過已經歿了的那位,但或許知道些馮嘗口中的童公公的事。」
徐簡聽著,一手支著下顎,若有所思。
他雖然久經朝堂,對宮裡也不全然陌生,但的確不如長在皇太後身邊的林雲嫣對內廷事情了解。
當初抓那王六年時,他就感歎過,這一家子都挺喜歡認親的。
王六年給李汨身邊的大內侍葛公公當侄子,出宮後又認了個乾女兒。
現今想來,倒不是王六年喜歡認,而是宮裡人不少都走這條路子。
眼下正是尋各種線索的時候,當然不能放過任何一條。
徐簡道「我尋個機會找童公公問一問。」
翌日。
退朝之後,李邵便到了禮部衙門。
因著過幾天就要換去刑部觀政,在禮部的最後幾天裡,徐簡也沒讓李邵再新看多少文書,隻從禦前把兩人先前交上去的「每日心得體會」都拿回來,照著梳理一遍。
聖上很滿意每日做思考總結的這種方式,即便最初是徐簡督促著讓李邵寫的,時日久了,哪怕徐簡養傷沒跟著他的那一段時間裡,李邵也堅持下來了。
談不上勤奮不勤奮,隻是父皇喜歡。
絞儘腦汁也不過是一刻鐘的事兒,能討父皇關心,李邵還是願意做的。
每日交上去的,曹公公整理裝訂,拿回來就是好幾冊。
李邵從頭翻看了會兒,眼神之中都是「滿意」。
對他自己很滿意。
書房裡沒有其他人,李邵毫不掩飾自得,與徐簡自誇了一番。
徐簡順著李邵在讚許了幾句,又壓低聲音「汪公公呢?」
「不是在外頭嗎?」李邵聞言抬頭,順著半開著的窗戶看出去,並未在平日汪狗子站的廊下瞧見他的身影,「嘖,可能方便去了吧?」
徐簡早半刻鐘就注意到汪狗子離開了。
原也想
著大抵是方便去了,但等了半刻鐘都沒有回來,多少讓他覺得反常。
平日裡,汪狗子都會選擇近身伺候,確保不錯過李邵身邊的一點風吹草動,哪怕不方便進書房裡待著,他也會站在廊下。
隔著窗戶而已,裡頭說話隻要不是竊竊私語,就算聽不到具體內容,卻不會忽略這麼回事。
徐簡不動聲色看了李邵兩眼,心中有了些許判斷。
「不在也好,」徐簡佯裝放心,聲音更低了些,「殿下,您覺得馮嘗說的‘童公公,會不會是個假姓?」
「誰知道,」李邵提起馮嘗就沒好氣,「也就是被曹公公帶走了,要在我跟前,我非狠踹他兩腳,真是狗東西!」
徐簡看了眼李邵神色,又道「您原本是皇太子,身邊怎麼可能沒有居心不良的人?馮嘗是一個,那耿保元也是一個,還有那錢滸,也不是什麼……」
李邵直接打斷了徐簡的話,咬著牙問「耿保元那事兒,難道你沒有插一手?單慎那幾天沒少往你輔國公府跑吧?劉迅那外室的親筆信,我都好奇呢,你從哪兒弄出來的?彆說不是你,除了你們劉家人,誰會有那東西!」
「殿下這話說的不對,」徐簡神色坦然,根本不懼李邵的指責,「單大人的確來了國公府幾次,他那幾天被大理寺、刑部弄得焦頭爛額,就想找人倒點苦水。
臣與他算是有交情,一道辦過案子。
臣能出的力不多,但聽單大人嘮嗑嘮嗑還行,他也就有這麼個習慣,那時遇著頭痛事,就來與臣嘮幾句。
但所謂的劉家人……
殿下,臣不姓劉,臣姓徐。
臣和劉靖、劉迅的關係到底怎麼樣,殿下很清楚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