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著對方堅定而又認真的眼神,即便是早已習慣了為自我私利為中心的雷加,也不禁為之觸動。
但很可惜,觸動歸觸動,想讓他放棄一切跟反抗組織一起走上這條看不到光明的道路,他不願意,而且他敢肯定絕大多數斯魯文德都不會願意。
甚至包括那些在對方口中不應成為犧牲品的人民!
“人民怎麼會成為犧牲品呢?如果這次葉爾蘭徹底勝利,他們就會成為葉爾蘭的人民,總比跟在你們身後成為炮灰強吧!”
麵對這樣的質疑,克魯斯依然沒有絲毫動搖,甚至還反問了一句,“你認為葉爾蘭徹底占據斯魯文德後,會對將原斯魯文德精靈與原葉爾蘭精靈一視同仁嘍?”
“當——”
雷加下意識地想說“當然”,但話到嘴邊,又被他收了回去,麵對克魯斯那雙看透世事卻又無比純澈的眼睛,他實在說不出那樣違心的話。
而雷加的沉默早在克魯斯的預料之中,他繼續說道:“又或者,你認為葉爾蘭的人民過得十分幸福?”
“難道不是嗎?”
這一次雷加沒有再沉默,雖然斯魯文德被葉爾蘭“監管”了,但斯魯文德精靈卻不是完全沒有機會出國。
雷加早年間就曾遊曆過北地諸國,甚至還去過幽暗地域,但就他的所見所聞而言,葉爾蘭的人民在各國中已經相當不錯了。
基本生活無憂,還有上升空間,比現在斯魯文德精靈的日子好過不知多少倍!
當然,“人民”在精靈語境中並不特指平民,這個詞很有古代韻味,因為那時各階層的區分還不像現在這樣明顯。
對於雷加的反駁,克魯斯沒有感到意外,隻感到悲哀,“不說古代盛世人民的真實生活如何,就說斯魯文德,在戰爭之前,人民的生活遠比現在的葉爾蘭富足。”..
克魯斯隻說了富足,卻沒有說“安康”與“發展”,因為那時的斯魯文德其實和現在的科曼索很像,階級分明。
隻不過斯魯文德精靈大都為金精靈,少了科曼索那樣複雜的種族因素糾纏不清,但總的說起來,僅就平民的生活水平而言,確實要比現在的葉爾蘭好一些。
實際上,克魯斯所追求的複國,絕不是讓斯魯文德原樣回到過去,而是為人民複國,而這其實也是大多數斯魯文德反抗組織所追求的——
要讓大多數人民免受葉爾蘭的歧視、壓迫、剝削。
“你們戰後出生的這幾代,失去了信仰,就隻會計算利益得失,你們真的讓我很失望。”
克魯斯臉上難得流露出落寞的表情,旁邊一直沒有出聲的汶迪沙立刻插了一句,“這應該不包括我們吧?”
克魯斯搖了搖頭,卻說:“你敢說你最初加入埃克裡克斯契約不是因為厭倦了無趣的生活,想要尋求刺激?”
“那我現在肯定是變好了吧!”汶迪沙拍了拍胸前的鎧甲,發出卡卡的聲響。
“是有些變化,不得不說你們的二代領袖還真是一位智慧偉岸又心向人民的賢者!”克魯斯感歎道。
根據他的了解,【埃克裡克斯契約】這個組織外界稱秘社或者複國組織),從二代開始才有了傳承、發展的根基。
目前斯魯文德所有反抗組織當中,就隻有【埃克裡克斯契約】最符合他的心意。
提到二代領袖,汶迪沙也是一臉的敬仰,倒是雷加長老一臉疑惑,“你們到底在說什麼?這怎麼又跟信仰扯上關係了?”
“汶迪沙,你來說吧,我去其他地方看看。”
說是這麼說,克魯斯的身體卻一動不動,這讓雷加更為疑惑,而這時汶迪沙已經開始勸說起來:
“雷加長老,或許你認為我們最終會失敗,但我要說的是人民必勝,即便我們這些個體失敗了,但我們反抗的意誌卻會傳承下去,不斷激勵後來者繼續反抗,直到獲得最終的勝利。”
“你們這麼做有意義嗎?”
“你說這話就是克魯斯將軍說的沒有信仰了,或者說你的信仰就是你自己,就我個人而言,我尊重你的選擇,但曆史卻不會,它將你釘在恥辱柱上,永不得脫。”
“你在威脅我?”
“不,我隻是在陳述一項事實,眼下葉爾蘭有大動作,但勝利的天平早已向著我們傾斜!”
“這怎麼可能?彆忘了當年的斯魯文德是怎麼戰敗的!”
“我當然不會忘,因為沙爾文的參戰,以及北地各國的默許支持嘛,如果真的是一對一,葉爾蘭根本不可能是斯魯文德的對手。”
說到之前的戰敗,汶迪沙表現的十分輕鬆,並不像一般反抗組織成員那樣,對過去的失敗總是避而不談。
因為隻要談到過去的失敗,就會不可避免地產生這樣一個聯想——過去全盛時期的斯魯文德都失敗了,那現在這些散兵遊勇般的反抗組織,必然會以失敗告終。
但汶迪沙,或者說【埃克裡克斯契約】組織卻沒有這方麵的想法,在他們看來,反抗本身就是一種無可奈何的選擇。
當年的是與非,新生代其實並沒有多少資格去評判,但有一點是斯魯文德新生代怎麼都無法回避的。
那就是葉爾蘭對斯魯文德的壓迫與剝削。
即便【埃克裡克斯契約】的反抗失敗了,可隻要壓迫與剝削還在,反抗的種子就在,而組織傳承的那點反抗精神,就是點燃火種的一點火星。
不需要多,隻要存在,就能讓反抗源源不絕,直至最終的勝利。
在北地聯盟存在的當下,大規模滅絕行為大概率會成為過去式,那麼,即便葉爾蘭最終儘收斯魯文德民心,那也是因為反抗活動而不得不做出的改變。
也可以認為是反抗的勝利。
實際上,汶迪沙所在的【埃克裡克斯契約】根本就不忌諱所謂的“失敗”,他們更在意反抗精神的傳承。
當然,如果能有機會取得全麵的勝利,那他們自然也不會錯過,甚至會比其他反抗組織更為重視。
而如今,他們已經看到了全麵勝利的希望,雖然依舊渺茫,但比起過去幾乎隻能“被動式勝利”的結局,已經強太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