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是礦區的約定俗成的規矩,早上7點放激昂的樂曲,中午放《東方紅》叫大家起床上班。
工友們陸陸續續從平房裡出來,往各自的車間走去。
顧展顏站起來,梳洗了一下也出去了。
李文軍坐著沒有動。
顧展顏也沒管他。
反正他一直是這樣,上班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。
天快黑的時候,李文軍才把用木板釘起來的盒子一裝,吐出一口氣:“做好了。”
麵前擺著兩個長條形的小盒子。
這是最簡易的手持式單工無線電對講機。
不用網絡,不用電話線,就可以實現遠程通話的工具。
這個對講機裡麵的所有電子元件都是從那個舊收音機和車間拿來的。
裝的是一號電池,有點重。
信號也不是很強。
不過,這個年代壓根就沒有手機信號和無線電信號,所以基本沒有乾擾。
今天晚上就有機會驗證它們能不能用。
看看外麵,天色不早。
顧展顏怎麼還沒接點點回來?
李文軍越想越心慌,把桌上整理好,一路小跑去了幼兒園。
幼兒園裡,果然隻剩下點點一個人,扒著護欄站著,眼巴巴看著外麵。
幼兒園的老師本來滿肚子不高興,想著等顧展顏來了要好好說說她,可是見來的人是李文軍,火氣就下去了一大半。
李文軍忙上前,一臉歉意:“不好意思,我來晚了。耽誤你下班了。”
幼兒園的老師哪裡見過李文軍對人這麼和氣,心花怒放:“沒事,就是孩子一直在等你們挺可憐的。”
李文軍一手抱起點點,一手拎起裝著換洗的衣服的袋子,對老師點頭:“我就不耽誤你了。”
等李文軍轉身,點點這才哇地一聲哭了出來。
李文軍有些心酸,在路邊坐下,放下東西輕輕拍著她的背,問:“點點害怕嗎?”
孩子點了點頭,抿起嘴,眼淚卻還是悄無聲息地成串往下掉。
李文軍又說:“點點怕爸爸媽媽不要你了。”
點點抽泣了一下又點頭。
李文軍那時候覺得顧展顏是個人儘可夫的女人,懷疑點點壓根就不是他的種,所以有時喝醉了會胡說八道,說要把點點送走。
本以為孩子小聽不懂。
原來她都懂,隻是說不出來。
天知道他那些無意的話給孩子造成了多重的心理陰影,他真是天底下最差勁的爸爸。
李文軍內疚得紅了眼眶;“爸爸錯了,爸爸是個大壞蛋,不該說那些話。爸爸以後再也不會說那些話了。”
點點終於止住了哭,認真望著李文軍。
李文軍說:“點點,不管到什麼時候,爸爸和媽媽都不會不要你的。你是爸爸最重要的寶貝。不管發生什麼事,爸爸一定會來接你的,知道嗎?我們拉鉤。”
點點似懂非懂地點點頭,抽泣著伸出細白柔嫩的小手緊緊抓住了李文軍小手指,就好像捉住了某個重要的承諾一般,又像捉住了救命的繩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