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隻知道,李文軍這個蠢貨,生怕彆人不知道他偷工減料,竟然還專門研究出一個可以測封閉物體裡的鋼筋的儀器。
這跟往要殺了他的人手裡遞刀子有什麼區彆?
心臟一陣劇痛,陶光明捂著胸口,差點沒有一口老血直接噴出來,虛弱地說:“你……你是怕自己和我死得不夠快嗎?”
李文軍忍不住笑出了聲,把儀器收起來:“你既然這麼擔心我,就跟我一起去吧。”
陶光明無力地擺手:“不不不,你想多了,我一點也不擔心你,我隻擔心我自己。我在想,我死了埋在哪裡好,要不還是一把火燒成灰撒到海裡去吧,省得被人挖出來鞭屍。”
李文軍把他一拽,笑出鵝叫聲:“額額額,你不是特彆喜歡看我吃癟倒黴嗎?既然這麼堅信我會出問題,就跟著我去親眼見證啊。”
李文軍開著車從株市的入口上了市級路。
陶光明一路都沒出聲,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。
其實他是真的在考慮怎麼善後了。李文軍肯定要被問責,他作為省建設公司派去監督李文軍的人,肯定也脫不了乾係。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保住陶路遙了。
他下定了決心,對李文軍說:“要不我一個人把罪責擔下來,大不了坐幾年牢。你比我聰明,比我有能力。在外麵想辦法救我。這幾年,我家裡就要托你照顧了。”
他說著說著,心裡忽然一陣悲涼:季如詩還沒懷孕,他就要去坐牢,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當上爸爸。
啊,不對,季家怎麼可能讓季如詩守著一個坐過牢的人,肯定會逼季如詩跟他離婚,改嫁。
他的命怎麼這麼苦,好不容易翻身乾出點事業來,追到了自己心愛的姑娘,這才過了半年好日子,就……
李文軍本來以為陶光明在開玩笑,結果竟然在他眼裡看見了淚光,才意識到他說的是真話。
而且這個家夥,雖然腦子不太好,對他確實真心實意,竟然想到要為他頂罪。
他有些於心不忍了,笑了笑說:“不至於。兄弟,我絕對不會讓你和我出任何事的,請相信我。”
陶光明抿嘴:都這個時候了,這個混蛋還隻會說大話,給他灌這種沒有任何用處的雞湯。
媽的,這一次,他真是死定了!
正說著車子已經穿過山脊,開到省城那一側的高架路上。
陶光明從車窗往下看下去,一陣頭暈。
好高……
山穀裡風又大,一陣一陣的,車子時不時就像要飄起來了一樣。
他也覺得橋在晃。
橋墩不知道結不結實,搞不好,風再大點,就能吹翻了。
上一次陶光明有這種會被大風吹走,落在山穀裡變成一堆肉泥的感覺,還是在爬華山懸崖上那條鎖鏈路的時候。
他死死攥著車門把手,預備著等下出現任何異常情況,隨時都可以打開車門跳下去。與其跟著車子掉下去,不如自己跳下去。
李文軍把他的小動作看在眼裡,差點笑出聲來:這家夥真是傻的可愛,聽見風就是雨。過個橋都像是坐過山車和戰鬥機一樣,那麼多內心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