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柏出來之前,老朱對他說:“咱叫你去,是怕你五哥緊張遇事決斷錯誤。咱問你,若是遇險,穩婆問保大人還是保孩子,你要如何回答。”
這是個萬年難題,不管怎麼回答都很殘忍。
朱柏毫不猶豫地說:“都保。”
老朱說:“如果隻能保一個呢。”
朱柏皺眉,想了想,說:“保大人。”
孩子沒了,還可以再要……
老朱搖頭:“錯,你要毫不猶疑地下令保孩子。因為那孩子,不管是男是女,都是我們老朱家的人,是你五哥的骨肉,是金枝玉葉。可生孩子的女人不是。隻要咱老朱家的人沒事,彆說是犧牲一個女人,就算死一百個一萬個都值。你五哥再想要多少女人,咱都可以給。明白了嗎?”
朱柏心裡微微發冷,抿嘴。
血緣第一位。
不能說老朱冷血。
就算到了後來,好多人都還是這個想法。
老朱聲音維揚:“嗯,你看看你,平日殺幾百個人都下得去手,這會兒就心軟了。”
朱柏隻能說:“知道了。”
如今隻能往好的方麵想,希望母子平安。
不然舍棄誰都太殘忍……
老朱又看了一眼太醫:“萬一兩位王爺犯糊塗,你們知道該怎麼做嗎?”
太醫們忙拱手:“微臣明白。”
兩個產婦,一個在東院,一個在西院。
太醫可以一邊一個。
朱橚卻隻有一個。
聽到這邊馮清清叫得響,他就跑到東院外麵守著,結果西院那邊楊麗娥又在撕心裂肺的哭嚎,他隻能又一路跑到那邊守著。
朱柏知道他是擔心難產,等著搭把手,所以隻能跟著他,跑到斷氣。
在不知道第多少次跟著朱橚狂奔的時候,朱柏終於忍不住問朱橚:“我說,五哥,我有個疑問啊。你為什麼不能把這兩人放在隔壁兩個房間呢。”
一起看著不是更省力麼。
朱橚歎氣:“馮清清說,楊氏是側妃,不配跟她在一個院子裡住。楊氏說怕馮清清對她下毒手,也不願意離馮清清太近。”
誰也沒想到她們兩個會同時發作。而且既然已經發作,再挪動誰都不合適。
馮清清到底是練武出身,底子好,一個時辰就把孩子生下來了,是個女兒。
聽見孩子的哭聲,朱橚站在院子裡,眼睛直瞪瞪望著那緊閉的房門,一動不動。
穩婆抱著孩子出來,看他這樣,以為他被血嚇到了,說:“殿下彆怕,女人生孩子都這樣。母女平安,恭喜啊。”
朱柏踮腳拍了拍朱橚的肩膀:“五哥,抱抱小公主。”
朱橚身子抖了一下,低頭,小心翼翼接過那個軟軟的皺巴巴紅彤彤的小肉團。
小公主皺眉哇哇大哭。
朱橚盯著孩子,忽然鼻子一抽,眼淚也啪嗒啪嗒往下掉。
沒見過孩子哭,男人跟著一起哭的。
更何況朱橚還是王爺。
萬一老朱以為他們做得不好才弄哭了朱橚,那他們豈不是小命不保。
穩婆和太醫嚇得齊齊跪在地上,磕頭:“殿下贖罪。”
朱柏輕歎:唉,我這傻哥哥肯定是想起那個女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