錢長老苦笑道:“人各有誌,南宮天涯一心隻想為普通百姓多做點事,不願留在聖盾宗修煉,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。宗主再三權衡之下,決定先讓他來鳳陽城曆練一下,等他功成名就後,再調他回聖盾宗。聽說他來鳳陽城的這些年,確實做了不少利城利民的事。”
雷任騰意味深長的道:“有些人為了爭權奪勢,他們會不擇手段,甚至同門相害,手足相殘,而一旦他們得到了權柄和勢力,又會以權謀私,這便是各種紛爭的由來。倘若世人都如南宮天涯那般克己奉公,我也用不著常年奔波在化解門派爭鬥的路上了。”
聽完雷任騰這番話,眾高手皆麵麵相覷,尤其是戚萬勇更是尷尬中帶著一絲羞愧,這些年他一直都與南宮天涯針鋒相對,擔心城主之位被奪,直到今日才明白自己還真是燕雀安知鴻鵠之誌。
就在眾人感到難堪之際,顧不通宣布了第五場比試正式開始,隻見影月殤一個臨空翻身躍上了競技台,他冷冷的瞪著緩步走上來的喬豪邁,周身散發出一絲淡淡的殺氣。
察覺到影月殤的異狀,顧不通粗眉微微一皺,走到他跟前,道:“三護法的訓誡言猶在耳,這比武切磋應點到為止,切記不可傷人……”
“你算什麼東西,居然也敢來教訓我?”顧不通話還未說完,影月殤便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,把話抵了回去。
看著影月殤陰冷的麵容,顧不通心中十分惱怒,卻又不敢多說什麼,畢竟此人乃是曹天瑞推薦的,天賦極高,又深得戚萬勇器重,前途可謂無可限量。
眼見顧不通悻悻離開,影月殤目光一轉,看向喬豪邁,陰森道:“山河殿的小子,剛才你在的嘴是否還那麼硬?”
喬豪邁一臉冷漠的道:“你有多大的本事,儘管使出來好了,我接著便是了,何必這麼囉囉嗦嗦的?這人的嘴是用來喝水、吃飯、說人話的,不是如你這般用來嘰嘰喳喳,狂犬吠日的。”
影月殤兩眼猛地一瞪,眼中紅光突閃,右手快速一張,瞬間發出了三團幽紅色烈焰,夾著熾烈而狂暴的氣息,朝不遠處的喬豪邁撲去。
“狂盾怒襲!”暴吼聲中,喬豪邁就仿佛是變了一個人一樣,周身爆發出一股狂野的氣息,他手中藍光一閃,猛然拋出了一麵直徑約為一尺多的圓盾。
璀璨的光華中,那麵圓盾忽地一分為四,其中的三麵衝向三團幽炎,還有一麵直接對準影月殤切去。
藍光旋轉飛射,赤芒灼熱爆裂,兩種不同色彩的奇異光華,在密集的霹靂聲中交鋒了無數次,引來眾人的喝彩。
然而情況僅僅持續了一會兒,隻見空中藍光大盛,那三麵圓盾爆發出狂烈的氣勢,竟一舉撞滅了三團幽炎,而另外一麵圓盾,也在影月殤身上留下了一道清晰可見的血痕。
憎恨的瞪著喬豪邁,影月殤麵色猙獰,臉上青筋暴突,他雙手十指微微彎曲後,又快速的一繃,瞬間凝聚出兩團耀眼的赤紅血芒,挾著恐怖而駭人的氣息,急速衝向喬豪邁。
喬豪邁臉色一驚,顯然已察覺到那兩團赤紅血芒十分可怕,他雙手急速一揮,登時召回四麵藍色圓盾,並在身體周圍高速旋轉了起來。
高速旋轉中,一股磅礴的氣息瞬間爆發,繼而變化為三座大山和三條大河的虛影,浮現在喬豪邁身體周圍,硬生生地擋下了那能吞噬萬物的赤紅雙星。
望著那旋轉的山水虛影,雷任騰頗為驚訝,轉身看向山河殿陣容,忍不住讚歎道:“仇殿主,你門下這弟子真是令人難以置信,如此年紀就能將山河永固修煉到了三山三水的境界,看樣子這些年你的心血沒有白費,山河殿終於出了一個出類拔萃的不世之材。”
仇萬丈起身笑道:“多謝三護法誇讚,嘿嘿,諸位門主,不是我仇某人在這自吹,以小徒目前修為施展出的山河永固,若是沒有一重器魄的實力,那是絕不可能擊破這三山三水的防禦罩。”
孫長老微微點頭道:“這山河永固十分神異,能汲取大山大川之力,牢牢的護住肉身,山水相連,生生不息,如果沒有超強的攻擊力,或者其他什麼特殊的手段,確實難以擊破。”
又過了一會兒,戚萬勇見影月殤仍是一籌莫展,於是輕輕碰了一下身旁的孫長老,低聲道:“孫長老,這山河殿的防禦武技還真是不弱啊,居然一丁點的破綻也沒有。”
看著競技台上激烈的對決,孫長老神色淡然的道:“不弱倒是不弱了,然而也絕非全無破綻。據傳這山河永固修煉到最高境界時,可生成九山九水,群山延綿,流水蜿蜒,氣勢恢弘,防禦力之強十分罕見。不過世間的武技,不管它有多強多厲害,總會有或多或少的破綻。若想攻破這山河永固,必須得找到山水交彙的最薄弱點,再以萬鈞之力轟之,屆時山崩水竭,那防禦罩自破。”
戚萬勇追問道:“那些山水亦真亦幻,該如何找出那個最薄弱的地方?”
孫長老看了雷任騰一眼,見他和丁憲華談笑風生,低聲道:“你小子問這麼清楚,到底想乾嗎,難道想暗中幫助那個影月殤擊敗山河殿弟子?”
戚萬勇笑道:“孫長老多慮了,我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來,我隻是看這山河永固太神奇了,想要多了解一些。”
孫長老輕歎道:“你不要怪我不信任你,此乃山河殿的鎮殿武技,若是讓三護法知曉我把山河永固的破綻傳揚出去,隻怕他沒好臉色給我看。不過你既然開了口,我就稍微透露一些這當中的玄機。據我聖盾宗高手仔細研究後,發現那山水交彙的薄弱點,是時刻轉移變化的,九山九水時,有多達八十一種變化,十分難以尋找到其中的規律。”
戚萬勇眉頭一皺道:“這麼說,我城主府弟子這場是毫無勝算了?”
孫長老沉默了一會,道:“也不儘然,就拿這三山三水來說,其變化也不過隻有九種,隻要細細的觀察,便會看出一些細微的端倪……”
說到這裡,孫長老便不再繼續說下去,但戚萬勇卻是心領神會,他扭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曹天瑞,二人就這麼相視一笑,陰森中透出一絲毒狠。
片刻後,影月殤聽到曹天瑞的傳音提示,那暴怒的神色逐漸變得陰狠,他一邊繼續對喬豪邁發動攻擊,一邊仔細觀察著那三山三水的運行軌跡。
經過一番細致的窺探,影月殤注意到在第二座山的陰麵,有一個快速移動的褐色光點,由於亮度較低,又是高速移動著,若非他得到提示,確實極難發現這一極細小的異點。
“小子,你敢說我是狂犬吠天,我就叫你碎屍萬段,裂體碎魂爪!”厲吼一聲,影月殤一個臨空翻身來到喬豪邁頭頂上方,不知何時他手中竟多了一隻造型怪異的利爪,並以一個十分詭異的弧度,夾著凶狠的力道,抓了下去。
“不好!”雷任騰大吃一驚,當他察覺到情勢不妙時,已然來不及去阻止影月殤那如電光石火般的攻擊。
轟得一聲,五道鋒利的爪印一揮而下,應聲將三山三水虛影抓得粉碎,隻見腥紅的血霧中,喬豪邁強健的身體如豆腐一樣被撕成了碎片。
麵對如此血腥的一幕,場外的觀眾發出一陣陣驚呼尖叫聲,很多人都掩住雙眼,不敢在看下去。
望著那滴血的利爪,一眾高手皆臉色駭然地站了起來,眾人根本沒想到這位囂張狂妄的少年,下手竟這麼凶狠毒辣,他這一爪下去,明顯就是想殺了喬豪邁,如此陰險狠毒的性格,絕非一個十五歲少年該擁有的。
望著那些飛散的血霧,仇萬丈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慘白,他眼中流露出絕望之色,全身微微顫抖著,直接癱坐在了椅子上,此時其心中的悲痛,恐怕也隻有刀寒鳴能夠理解。
丁憲華一掌拍碎了桌子,憤怒的瞪著戚萬勇,吼道:“戚萬勇,你門下這弟子為何竟如此狠毒,既是切磋較量,為什麼要下殺招?你若不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,今日我虎陽城決不罷休!”
這時,戚萬勇心中其實也是七上八下的,他讓曹天瑞給影月殤提示,隻想儘快結束這場膠著的比試,豈料影月殤那小子心太狠,直接把喬豪邁撕成了碎片,但事已至此,也隻能將錯就錯了。
戚萬勇冷哼一聲,語氣針鋒相對的道:“此前就和你們打過招呼了,這些弟子年紀尚小,下手不知輕重,你虎陽城弟子不知死活,堅持要參加,現在出了這等事,你還有臉來找我算賬?”
丁憲華一時無語,沉默了一會,又怒問道:“此前,水月閣那叫水清嫿的弟子,她的修為沒有影月殤高,年紀也比他小上不少,卻能及時地收手,這件事你又怎麼解釋?”
戚萬勇冷笑道:“人各有誌,那群娘們做事總是瞻前顧後的,根本成不了大事,之前你虎陽城對我鳳陽城出言不遜,現在這事你就當是買個教訓,以後不要在自視甚高,目中無人了!”
“住口!你們二人都給我住口!戚城主,影月殤是你城主府弟子,你要好好教導他,比武切磋怎可出手如此心狠手辣?今日比試先到此為止,接下來的比試擇期再舉行!”眼神微怒地瞪了戚萬勇一眼,雷任騰便拂袖離去。
深夜的鳳陽城依舊喧鬨非凡,大街小巷中,人們無不在議論著影月殤擊殺喬豪邁一事,而在鳳天客棧一間豪華的客房裡,丁憲華和虎陽城七大勢力門主皆在,此刻他們沉默不語,臉色十分陰沉,仇萬丈和刀寒鳴更顯得黯然神傷。
眼見房中的氣氛頗為壓抑,大力尊者開口打破了這份沉悶,道:“唉,真想不到啊,我虎陽城精心培養出來的這批弟子,五場比試下來,居然折損了兩位,重傷一位,還有一位昏迷不醒,這實在太出乎我的意料了。”
下首,落霞仙子嬌豔的臉上閃過一絲憾然,輕歎道:“那水月閣果然名不虛傳,門下兩位弟子皆有越級抗衡的實力,幸好他們手下留情,否則彩茵與李譽恐怕也是凶多吉少。隻是、隻是可惜了刀宗主和仇殿主門下的弟子,年紀輕輕的,他們竟……”
丁憲華沉聲道:“刀宗主門下弟子是自爆武丹,這事我們無話可說,隻是那影月殤竟能撕開三山三水的防禦,我懷疑是有人通風報信,否則以他靈士的修為,如何得知、又怎麼可能窺探出山河永固的破綻所在?”
“或許……或許我們這一次根本就不該來湊這個熱鬨……”仇萬丈麵無表情地站了起來,隻說了這麼一句話,便邁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房間。
右首,寒梅大師看著那道落寞的身影,微微搖頭歎道:“丁城主,仇殿主痛失愛徒,他此刻心情極差,說話有失禮之處,還望您莫要見怪。”
丁憲華微微點頭道:“大師放心,我自然能夠理解仇殿主此時的心情,這種小事我是不會在意的。”
看著一言不發的刀寒鳴,大力尊者勸慰道:“刀宗主放心,接下來我封魔教和尋武宗還有一場較量,小徒一定會為天刀宗向他們討回公道的。”
右邊末座,劍興子看了大力尊者一眼,陰冷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險惡,陰陽怪氣的道:“這鳳陽城對我們如此不友好,小徒隻是施展了傲劍無雙,便有人數落我傲劍門……現在尊者口中所謂的討回公道,不知是何意?”
大力尊者道:“既然戚萬勇解釋說弟子年紀尚小,出手不知輕重,那我封魔教的弟子也可以啊……”
在這個令人難以入眠的深夜裡,幾人哀痛,幾人悔恨,幾人歎息,幾人得意,幾人擔憂,然而不管他們眼下有著怎樣複雜的心情,那些既定的命數,又豈會因這些短暫的得失而改變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