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有事早奏,無事退朝。”
解決了眼下最大的麻煩,周雲揚心情大好,齊鳴兵不血刃就逼退了崔明衝,看來新政是可以實施了,距離中興大周的理想又進了一步,讓她躊躇滿誌,準備大展宏圖。
“陛下,奴才有事要奏,關於新政的問題,奴才認為需要和幾位閣老共同商議。”
這時,齊鳴忽然開口說道。
周雲揚錯愕,因為之前並未同齊鳴協商過,不知他為何要帶上幾個閣老,要知道他們都是世族的家主,如果和他們一同商議新政,極有可能是要遭受反對的。
“也罷,讓閣老去暖閣等候,朕隨後就到。”
周雲揚此刻對齊鳴已經有所不滿了,他再有本事,也不過是一個太監,現在已經有越權的嫌疑,任何上位者都不可能接受的。
而在群臣中,齊鳴這個名字已深入人心,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太監,短短月餘就成為陛下心腹,而且手中還有兵權,甚至連國策都需要他參與其中,這讓很多攀附世族的朝臣,感覺到一股新興力量即將升起,這也讓他們有了改換門庭的意思。
當然,齊鳴還不知道自己有了如此大的影響力,從他的角度分析,周雲揚的新政確實操之過急,目前條件不成熟,即便暫時彈壓下來,將來一旦迅速推行,還是會遭遇極大阻力,甚至會發生不可控製的流血事件,這是不能接受的。
作為穿越者,可謂上帝視角,自然很清楚任何變革都需要經曆陣痛,而且過於急切,反而適得其反,曆史上的例子比比皆是,還是要徐徐圖之。
散朝之後,周雲揚將齊鳴宣召到禦書房,剛坐下,她的臉色就沉了下來,冷聲質問道:“明明朝堂上已沒有反對聲音,你為何還要讓朕同閣老一起商議,難道你不清楚他們的身份?”
齊鳴察言觀色,知道陛下生氣了,這本來是一個太監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,失寵就意味著終結,即便他這個假太監也是一樣的。
不過為了大周的將來,齊鳴也隻能冒天下之大不緯了。
“請陛下息怒,這件事奴才確實沒有事先知會,讓陛下感覺到奴才僭越,不過請聽奴才分析,便可知陛下強行推行新政的後果。”
齊鳴組織了一下語言,說道:“在仙境中,曾經有一個王朝,結束了天下分裂百年的局麵,成為一個大一統王朝,並且國力日盛,奴才請問陛下,這樣的王朝會存在多久?”
周雲揚這才意識到齊鳴是去過仙境的,他的眼光定然超脫局限,心中怒意稍微緩解了一些,說道:“即便不能傳承萬世,不過開國皇帝通常英明神武,而後則會出現數代守成之君,想來傳承兩三百年不是問題。”
齊鳴笑著搖頭道:“陛下錯了,這個王朝隻持續了兩代,不足六十年。”
“這怎麼可能,以開國皇帝的眼光,難道會選錯繼承者?”
周雲揚來了興致,作為一個皇帝,她自認為是最了解皇家的人,沒想到居然錯了。
“那個王朝的開國皇帝確實英明,選中的繼承者也是一位很有雄才大略的帝王,隻是他做錯了一件事,於是讓王朝迅速隕落。”
“哦,究竟做錯了什麼事,會有如此大的反噬之力?”
齊鳴看向周雲揚,說道:“這位繼承者所犯的錯誤,和陛下當前的想法一樣,就是要完全消除世家的影響。”
周雲揚麵色一變,皺眉看向齊鳴問道:“那王朝覆滅是因為世族造反?”
“並非如此,那位帝王為了樹立皇權以壓製世族,搞了一個大工程,即京杭大運河,為此征發了百萬民夫,將當時的天下南北貫通。”
周雲揚疑惑的說道:“此乃千古大功業,理應被後世膜拜,皇權的威嚴也應該達到頂峰才對。”
齊鳴再次搖頭,說道:“樹立皇家威嚴是真,不過卻不是什麼好名聲,因為這位帝王忽略了一件事,那便是當時天下百姓,根本無力承受如此浩大的工程。”
周雲揚沉吟著思索片刻,點頭說道:“似乎也有道理,畢竟百萬民夫也需要活著。”
“此外,這位帝王還有一個昏招,那便是三次征伐外國,而且每次都慘敗而歸,喪命者多達六七十萬。”
周雲揚驚呆了,一個國家能夠征調六七十萬大軍已是天文數字,齊鳴口中的那位帝王,竟然損失了這麼多人,簡直就是敗家子嘛。
“這帝王太過急功近利了,即便要彰顯皇權的威嚴,也不必舉天下之力,此乃取死之道。”
“這位帝王的心態,和陛下此刻的心境應該相差無幾,以史為鑒,奴才鬥膽讓陛下思考一下,您推行新政,和這位帝王的數次昏招,有本質的區彆嗎?”
周雲揚不是一個固執己見的人,自然明白齊鳴是在勸諫,隻是她還是有些不服氣,說道:“朕自然有所不同,朕隻是要丈量全國土地,並未有征發民夫的情況出現呀。”
齊鳴歎了口氣,說道:“當今天下,從朝堂到郡縣,所有地方官員均是世族中人,陛下的旨意如何能夠徹底貫徹,肯定是陰奉陽違,而陛下為了震懾世族,必然也要樹立威信,說不定因為邊關的勝利,讓陛下認為消滅敵國很容易,就會下令全麵征伐突厥或者燕國。”
周雲揚心中一驚,仔細一想,如果真出現這種情況,自己或許真會這樣做,隻有武力才是最好的武器,若要震懾世族,不能對內清算的情況下,也隻有發動戰爭,一來可以震懾世族,二來也是轉移矛盾的手段。
“陛下,奴才說過,現在還不成熟,是因為百姓困苦,但局勢穩定還有口飯吃,若要推行新政,造成一係列的後果,百姓沒了飯吃,可是要造反的!”
齊鳴的話讓周雲揚如遭雷擊,許久之後頹然跌坐在龍椅上,無力說道:“是朕操之過急了,可是就真的沒有破局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