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老先生把宋粟粟叫到了跟前:“咱們老謝家,曾經也是人口眾多的大家族。隻是這些年,人心散了,隊伍不好帶了。”
宋粟粟忍不住嘟囔:“說的那麼文雅乾啥,不就是嫌棄學國學吃不飽肚子嘛。”
“你這孩子!”謝老先生狠狠瞪了宋粟粟一眼,繼續說了下去:“你這麼說,也沒什麼不對。咳咳咳咳。”
宋粟粟捂著嘴偷笑。
“不過,你媽嫁人,這是大事兒。那些老親也得走動走動。”謝老先生給宋粟粟布置了任務:“你跟戰勳一起,陪著你媽和毅揚,挨個去那幾個老親家裡下請帖,讓他們到時候過來喝杯喜酒。至於隨禮,就由著他們,想隨就隨,不想隨也無所謂。咱們不缺那個。”
“行。”宋粟粟一口答應了下來:“要邀請多少人啊?”
“也沒有很多,就邀請你三個姥爺,一個姑奶,一個姨姥……”謝老先生一邊說著一邊寫下了名字:“這些你都要送過去。”
宋粟粟看著密密麻麻的名字,莫名閃過一個不祥的預感。
宋粟粟問道:“姥爺,您跟我交個底。這些親戚,是不是以前都跟咱們不來往了?”
謝老先生手裡一頓,然後若無其事的說道:“
沒有的事兒。”
宋粟粟說道:“看來,真是不來往了啊!難怪您做手術這麼大的事兒,他們都不來看一下。這謝家不會是隻有您一個人還頭鐵的支撐著吧?”
謝老先生不說話,宋粟粟又悟了:“不會是當年,您跟他們都吵翻了,然後老死不相往來了吧?”
謝老先生手裡的筆,往桌子上一放:“你去不去?!”
“去去去!”宋粟粟趕緊答應:“必須去!”
回到家,宋粟粟就問謝靈素:“媽,咱們謝家的那些老親,怎麼都不來往了?當年發生什麼事情了?”
“這事兒說來話長。當初,咱們謝家,好歹是終南山有名的名門望族。祖上出了那麼多的翰林、狀元,也出了不少的京官兒。可到了清末,咱們家就沒落了。朝廷完了,咱們也沒撈著好,日子一天天的衰敗了下來,不然,謝家怎麼會跟蘇家聯姻,那不就是為了找個姻親拉拔一下嗎?”謝靈素解釋。
“可那個人命比草貝戔的時代,想要維持一個家族的體麵,真是很難的。蘇家仗著有技術有藥材,這才能站穩腳跟。可謝家卻是眼見著不行了。謝家傳到你外公身上的時候,謝家的人心就已經散了。”
“那個
時候,飯都要吃不飽了,哪裡還有心情去傳承什麼國學?於是,你二姥爺提議把家裡的藏書都賣掉換錢,你外公說什麼都不答應,然後兄弟幾個就打了起來。後來,打的就分了家。你外公分走了謝家所有的藏書和一所老宅子以及家裡的債務,其他人分走了謝家僅存的一點財產。但是從此之後,謝家主支隻有我們這一支,他們算是被徹底放逐。”
“你外公年輕氣盛,一個人守著一大堆的書和一個老宅子過日子,謝家其他人都努力討生活去了。那個時候,他窮的就隻剩下書了,連個上門說親的人都沒有。還好,他有著一身學識,被人請到了學校裡講課,靠著微薄的薪水,倒也慢慢把日子過了起來。”
“老太太就是在學校認識的老爺子。當年,我媽也是五十年代的大學生,也是優質人才。因為一篇文章,老太太直接把工作調到了這裡,然後請人介紹,就跟老爺子走到了一起。說起來,老爺子能把家裡的債務還清,還是靠著老太太呢!”
“媽,我姥爺不會是花了我姥姥的嫁妝,才把債務還了吧?”宋粟粟驚悚的問道。
“對。”謝靈素苦笑:“我媽娘家還是很給力的
,結婚的時候,給帶了不少的嫁妝。我媽對我爸也是真的好,心甘情願拿出嫁妝貼補家用不說,還幫忙還了債務。就是因為這個事情,我媽跟娘家也鬨的很不愉快,這些年都不怎麼往來了。”
“再後來,就是動蕩時期。我外祖那邊使了點力氣,保住了謝家這一屋子的藏書。我爸丟了教書的工作,我媽差點也被連累。但是老太太有個絕活,那就是俄語特彆強,能達到同聲傳譯的水準。老太太被上麵調走,去參加一些重要的翻譯工作。老太太答應了,提出的條件之一,就是不準打擊報複老爺子。”
“上麵人出麵作保,老爺子總算是逃脫了過去。也保住了謝家的宅院和這些寶貝。再後來,我爸被人請到了博物館,做文物保護工作。時來運轉,日子好過了,我也出生了。”
“我們家的日子好過了,幾個叔叔卻看著眼熱了。說我是個女娃,沒辦法繼承謝家的衣缽,他們就逼著我父親,從叔叔家挑個男孩子繼承謝家。我爸當場就跟他們拍了桌子,說分家的時候已經說的夠清楚了,謝家主支隻有這一脈,其他人誰都休想沾!”
宋粟粟忍不住問道:“可是家裡的錢,不都是
讓其他人分走了嗎?他們還想分什麼啊?”
“分你外公的工作啊!傻孩子!那個年代很多工作,都是子承父職。博物館的工作多清閒啊,工資又高又穩定。我叔叔家孩子多,根本分配不到好工作,甚至有人都輪不到分配。”謝靈素笑著說道:“他們說,我早晚是要嫁出去的,嫁出去的姑娘,再接老謝家的班兒,不合適!”
宋粟粟義憤填膺的說道:“怎麼能這樣!太過分了!”
“是啊,就是因為這些事情,你外公跟兄弟姐妹們徹底的鬨翻了。當時就撂下狠話,死也不會跟他們見麵。於是這麼多年了,兩邊就跟斷親了似的,再也沒有走動過。”謝靈素說道:“當然,後來幾個老人也曾經想過修複關係,可都拉不下這個臉來。”
宋粟粟恍然大悟。
外公是想借著這個事情,跟幾個老親恢複走動啊!
想想也是。
這多過去多少年了,曾經在意的東西,現在都成過眼雲煙了。
估計那幾個人,也後悔當初的選擇了。
看外公現在守著這麼一大堆的精神財富,社會地位又恢複了,自然是悔不當初了。如果當年堅持繼承謝家的人是他們,那麼謝家的榮耀大概就屬於他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