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時間懸崖邊響起嘈雜轟動的求救聲、呐喊聲以及女人們驚慌失措的哭聲,引擎的聲音最後一刻響起。
白晚舟的身子滾落山崖,不知道滾了多少圈,四肢和頭部都遭受沉重的撞擊,最終“砰——”的一聲撞到一棵歪脖子樹,停下了無休無止的滾落。
白晚舟粗重喘息,可剛一呼吸,火辣辣的疼痛瞬間襲來,她的雙眼泛起了無力的白色,心底閃過一個念頭。
這麼疼還不如直接死了……
她的身子深深地陷在腐爛的落葉層裡,吹彈可破的肌膚被無數細碎尖銳的枯枝劃過,遍體鱗傷,流淌出斑斑血跡,她竭儘全力也隻是稍稍抬起下巴,灰蒙蒙的雙眼看著頭頂上數不清的樹木層層疊疊,枝椏縱橫交錯,根本看不見一線藍天白雲。
跌在這種地方,恐怕沒有人能找到她。
白晚舟連抬眸的力氣都沒有了,痙攣的身子微微蜷縮,刺目鮮紅的血順著黑發流下,逐漸濕潤了這片滿是枯葉石頭的隱秘角落,時間一下子拉得很長,長到她不過眨了一下眼睛,麵前的景象便變得越來越模糊不清。
壓抑的黑暗逐漸包圍住白晚舟,仿佛享用美食一般吞沒了女人的所有意識和感官。
在即將徹底墜入黑暗的那一刻,她隱隱約約仿佛聽見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,隨即一雙充斥熱氣滾燙的手拉住了她的手腕!
這雙手力道十足,帶著一股舍棄生死的決斷,給白晚舟的感覺酷似……封辭行。
她垂著眼睫,灰蒙的眼眸不見一絲光亮,是封辭行來救她了嗎?
不。
不會的。
曾經那個男人可以為了自己不顧生死,現在的自己在他心中連一席之地都不配擁有。
可即使如此,但隻要想到封辭行,男人的名字滑過心底,好似苦澀到極點的人含了一口蜜糖。
就算明知道不可能是他,但想到封辭行還是很開心。
白晚舟卷翹的眼睫輕顫,唇角勾起一抹傷感的弧度:“放手吧,我快不行了……”
封辭行拉著她的大手一頓,不自然地微微顫栗。
“白晚舟!堅持住!你不許死!”
可這句話白晚舟並沒有聽到,無邊無際的黑暗把她吞噬,她的瞳孔渙散無神,虛弱地闔上眼皮。
翌日——
白晚舟再次醒來是在酒店的房間,她的腦袋昏昏沉沉,剛要掀開被子,緊接著看見自己的雙手和胳膊都纏繞著一圈一圈的白色繃帶,神色怔然。
“你可算醒了!”
白晚舟撩開眼皮,發現黎子軒也在,還有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隨行醫生。
“我這是……”她的聲音沙啞得自己都險些認不出來。
“你從山崖滾下去,幸好隻是受了一些皮外傷,沒有傷到內臟……”黎子軒有眼力見地倒了一杯水遞過去,唏噓不已:“要是你因為來我這裡度假而受傷,我可就成罪人了,等明天你好一點,我帶你去旁邊度假區的小島休養一下,好好彌補這一次的創傷和損失。”
白晚舟啜了一口水,病懨懨的精氣神恢複了許多,微微一笑:“謝謝黎總,是你救了我……”
“哈?”
黎子軒一愣,隨即笑了笑:“怎麼可能是我救的你,當時那麼多人在場,我可擠不進去。”
“那個會奮不顧身衝下山崖救你的人,不就那麼一個。”
白晚舟一頓,滿眼迷茫。
真的是……那個人?
黎子軒似乎沒想到她會是這麼個呆滯的反應,繼續說道,“你是不知道那場景有多危險!你在封辭行卻不管不顧地下去救你,等到他終於把你拉上來,他渾身都是樹枝灰土,甚至手都受傷了……”
白晚舟聽著黎子軒講述驚險的場麵,眼神茫然,半晌,緩慢且僵硬地眨了下宛如蝶翼的眼睫。
封辭行竟真的會為了救她義無反顧地衝下山崖……
白晚舟輕輕咬住嘴唇,心跳不可抑製地快速跳動。
“那……他放棄了比賽?”
黎子軒見她還擔心比賽,無奈地笑著說道:“當然不可能了,他是誰啊,他可是封辭行!”
“即便不贏,他也不可能輸。”
白晚舟聽言,更加疑惑,揚起音調發出一聲:“嗯?”
黎子軒擺了擺手,似乎回憶到什麼激動的事,熱情地說了起來:“雖然為了救你,封辭行跳下山崖,但在那之前,他就將葉肅的車撞翻插進了山坡上,當時場麵你可是沒看到,那可真是驚心動魄地動山搖啊!”
“哦……”
是他的作風。
白晚舟扭頭望向窗外,寂靜的氛圍彌漫開來,她的指甲微微嵌入掌心,一時之間恍然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……..
她受了傷,又受到了驚嚇,幾乎一整天的時間都在昏睡。
不知不覺日落西山,暮色四合。
山頂的懸崖邊淩亂地布滿尖銳細碎的枯樹枝和石頭子,夜色沉沉,唯有無邊無際的星空綴著一輪清冷寂寥的弦月。
“救、救命……有沒有人來救救我……”
寂靜中,懸崖之下突然響起女人細若蚊呐的聲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