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年景,生活不易。可正因如此,山裡人忙了一年到頭,總想著要過個好年。
一般農村到了臘月二十五,家裡養豬的,就開始殺年豬了。
殺豬,則要呼朋喚友,一起到家裡吃個飯,籠絡籠絡感情。
以前,趙有財和李大勇上山打獵,家裡雖不養年豬,但不缺肉食請客。
可自從這二位專心上班以後,趙、李兩家也就沒辦法請客吃豬肉了。
這幾年,都是親戚、朋友殺豬,喊他們過去吃喝。
雖說親朋好友之間,不在乎這些,但其中情誼,未免欠下不少。
今天是87年1月16號,臘月十七,還有十來天就過年了。
王美蘭就想,借著趙軍、李寶玉獵的野豬,和李家一起在兩家院子裡擺上幾桌,招待親朋好友到家裡搓一頓。
對此,金小梅毫無二話,十分讚成。
接下來,就沒趙軍和李寶玉什麼事了,兩家的女主人湊在一起,商量著請客招待的事。
當晚,趙有財從林場下班回來,一進村子就聽鄉親們誇他兒子,誇趙軍頗有乃父之風。
趙有財客氣了幾句,美滋滋地回到家,一進院子,先往倉房裡瞅了一眼,一看那大豬蹄子,趙有財不禁眉頭微皺,嘟囔著說:“咋又是炮卵子。”
說完,他往狗窩前走去。
這是打獵人的習慣,到家第一件事不是看老婆、孩子,而是先看狗。
看那白狗和他搖頭晃尾的,趙有財麵露喜色,拍了拍白龍的腦袋,然後才往屋裡走去。
進到屋內,趙有財又看了看花小兒和大青,然後把棉襖脫下來,等洗了手,才坐在炕上喝水。
這時,趙軍走進來道:“爸啊,今天又乾著豬了。”
“嗯,看見了。”趙有財點了點頭,說:“下回彆總打炮卵子,這肉騷得烘的,不好吃。多打老母豬、黃毛子。”
趙軍聞言,笑道:“不光是炮卵子,彆的也有。”
“彆的?有啥啊?老母豬?還是黃毛子?”趙有財一連串丟出了好幾個問好。
趙軍道:“都有!”
“打仨?”饒是趙有財,聽說自己兒子一天打下仨豬,也未免有些震驚,但他畢竟經驗豐富,微一思量就想明白了關鍵,問趙軍道:“今天刮風,你摸豬群裡去了?”
“嗯呐。”
“你小子真是出息了。”趙有財少見的誇了趙軍一句,但接下來提出了一個很尖銳的問題:“你這打獵的手把跟誰學的?”
這個問題不好答啊。
趙軍知道自己沒辦法解釋,編瞎話也說不通,所以乾脆說了個最不靠譜的,“從小就聽你們吹……啊,不是,是講啊,講你們打獵,我聽都聽會了。”
趙有財沒理會趙軍言語中的啷當,隻問:“那你打槍也是聽會的?”
“打槍……那就摟唄。”趙軍裝作無所謂地說:“摟著算,摟不著拉倒唄。”
趙有財無語了,這嗑沒法嘮了,更想教訓一下這小子。
好在這時,王美蘭從外屋進來,和趙有財說起了殺年豬請客的事,趙有財一口答應下來。
他們林場從臘月二十七開始放假,一直休到年初七,趙有財準備在臘月二十八那天,親自掌勺,好好招待親朋好友一頓。
等吃完了晚飯,趙軍回到自己房間裡休息,趙有財坐在炕桌前,抱著小女兒趙娜,給她講自己昔日縱橫大山的光輝事跡。
一旁的趙虹無奈地看著自己親爹,這些故事她從小聽了不下幾十遍了,現在有了小妹,自己還得跟著聽。
直到王美蘭在外屋收拾完,回到裡屋來,趙有財才放下小閨女,對王美蘭道:“蘭啊,這兩天你看著點兒子。”
“咋了?”王美蘭問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