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胡三妹給車門關上後,隻聽趙軍在旁邊道:“大娘,我們走了哈!”
“媽,我們走啦!”趙春也在車上喊道。
“哎!走吧!”胡三妹應了一聲,然後一直盯著她那被包的嚴嚴實實的孫子。
等汽車駛離周家門口,趙軍往後視鏡上看了一眼,才對趙春道:“姐,我大娘還擱外頭呢。”
趙春歪頭看了一眼,笑道:“他奶得看車沒影兒了才能回去。”
姐弟倆說話時,汽車轉彎往北,可還沒駛出多遠,趙軍忽然瞪大了眼睛。
在車前三十多米外有倆人,而這倆人不是彆人,正是王翠花和馬玲。
這娘倆一人挎著一個大包袱,包袱很大,用紅棉布裹著。
此時趙春懷裡的孩子沒動靜,可能是睡著了,所以趙軍沒按喇叭。
而隨著車往前開,王翠花、馬玲一邊往路邊靠,一邊回頭看。
當看到車廂裡的趙軍向自己揮手時,馬玲笑著抽出一隻手,向趙軍搖了搖。
這姑娘能給她媽織帽子、給他爸織帽子、給她弟織帽子,還給趙軍織帽子、脖套、手套,可她自己卻是戴了個軍綠色的棉帽,手上戴的也是綿手悶子。
手悶子和手套不一樣,手套是五個指頭分開,每個手指各有一個指套。而手悶子隻有大拇指才有單獨的指套,其它四根手指共用一個指套。
而且為了防止丟,兩隻手悶子用繩連在一起,摘下手悶子就把繩掛在脖子上。
這手悶子無論是看上去還是使用,都顯得笨拙。可當它配上明眸皓齒、笑靨如花的姑娘時,那笨拙就成了可愛。
趙軍將車停在娘倆身前,他推開車門下去,一邊從車頭前往過繞,一邊跟王翠花打招呼道:“大娘!”
而這時趙春把副駕駛門推開,但她抱著圓鼓鼓一個大包裹,她想下車,自己卻下不去,隻能往外喊道:“花姨呀!”
王翠花和王美蘭有同一個太爺,倆人論姐們兒,以前趙春看見王翠花就喊姨。
“哎呦,春兒!”王翠花見狀,連忙抬手推車門,試圖將其關上,道:“你抱孩子呢,你彆下來了!”
“不行,我得下去!小軍呐,你過來接我一把。”趙春硬要下去,並喊趙軍過來接孩子。
這年頭,農村的禮數沒有成文的規定,全憑個人感覺來。
兩家早就有親戚,如今趙軍和馬玲又將成婚,王翠花是長輩,趙春和她又許久未見,今天在這兒見著了,趙春不下車就感覺心裡不舒服。
趙軍繞過來,接住小外甥,馬玲則騰出一隻手扶住下車的趙春。
“閨女,下來乾啥呀?”王翠花在旁道:“彆給孩子整涼著。”
“沒事兒,沒事兒。”趙春從車上下來,對王翠花道:“花姨,你跟玲兒乾啥來啦?”
王翠花一聳胳膊上掛的包袱,然後看了趙軍一眼,笑道:“這不是找那吳裁縫,做幾身衣服嗎?”
“啊……”趙軍、趙春一聽就明白了,倆家明天過禮。按規矩明天趙家給馬家彩禮,馬家則把給新姑爺做的衣服帶到趙家。
至於趙家給馬玲做的衣服,得是過後由媒人給馬玲送去。新娘子的衣服不用太著急,不耽誤婚禮就可以。
趙春看了眼王翠花挎的包袱,又看了下馬玲挎的那個包袱,然後對王翠花笑道:“花姨,你給自己做新衣裳沒有啊?”
按理來說,丈母娘給姑爺做衣裳,一般都是做一身。家裡條件好的,對自家閨女重視,才會給姑爺子做兩套。
想當初,趙家和周家過禮的時候,王美蘭就是給周建軍做了兩套衣服。
但此時馬家娘倆一人挎了一個大包袱,看樣子四套衣服都不止。
“嗯!”王翠花笑著一點頭,然後抬手握住趙春胳膊。
趙春往王翠花身邊一貼,王翠花順勢湊到趙春耳邊,道:“我給小軍做四身衣服。”
昨天晚上,王翠花當著趙軍的麵沒說,此時卻是跟趙春說了。
“哎呀!”趙春聞言甚是驚喜,自己在乎的人,也會希望彆人一樣的在乎。
彆看這倆人交頭接耳的,但王翠花說啥,旁邊的趙軍也聽著了。他下意識地向馬玲看去,卻見馬玲笑著衝他一眨眼。
趙軍微微一笑,而這時王翠花一下看到趙軍抱著的包裹。
那孩子被包的嚴嚴實實,小臉也被被角蓋住,王翠花看向趙春問道:“春兒,我能不能看看孩子?”
“看,看!”趙春連聲應道,這年頭的父母,除了老來得子,否則很少有太溺愛孩子的。而且,孩子也沒那麼嬌氣。
趙春伸手去掀那蓋著孩子臉的被角時,王翠花、馬玲都湊了過來。
“哎呀呀!”王翠花隻看了一眼,就扒拉趙春的手,麵帶笑容地小聲道:“行啦,快給孩兒蓋上吧,看一眼得了,彆讓風給孩兒呲著。”
“沒事兒,沒事兒。”趙春這麼一說,王翠花又多看了兩眼,並對馬玲道:“你看這胖小兒,多好哈,嗬嗬。”
“嗯!”馬玲眼睛亮晶晶地點著頭,那孩子沒睡,但很安靜,不吵、不鬨也不怕人,瞪著烏溜溜的眼睛看著麵前的兩個陌生人。
“你看那孩子,眼睛多亮。”王翠花又誇了一句。
而這時,趙軍在旁笑著小聲說道:“我姐夫好釣魚,我姐懷孕前兒,我周大娘天天給她熬魚湯喝,說是喝魚湯喝的。”
趙軍這話,雖然沒有科學依據,但趙春的孫子同樣如此,下生一睜眼,小眼珠就烏黑鋥亮的。
“啊……”王翠花把趙軍的話記在了心裡,然後點了下頭,冷不丁來了一句:“這孩子大眼睛,隨我們老王家了。”
趙春:“……”
在場這五個人,包括孩子在內,就她眼睛小,就她隨老趙家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