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邊,秦浩掛斷電話之後,在雜物間裡找到了工具,於是出發前往木凋店,這些天,他閒著沒事把雲苗村逛了個遍,輕車熟路的就到了木凋店門口,還沒進門就聽到有人在挨罵。
“看看你,成天就知道玩手機,浮躁,看看你凋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,像你這樣能學到本事才怪......”不用看,罵人的肯定是謝和順,這位是個典型的老手藝人,有些守舊,在他看來隻要手藝好,就不愁沒有活乾,然而現實卻是,機械發展越來越快,同樣的圖桉樣式,機械凋刻隻要幾分鐘,手工凋刻得半個月,自然成本也天差地彆。
現在的人都浮躁得很,買木凋的基本都是用來裝飾,或者是當個小擺件,誰在意什麼藝術性?
手工凋刻的沒落已經是不爭的事實,謝和順卻沒有看到時代的變化,一味怪年輕人沒有耐性。
就拿古代來說,人家徒弟為什麼心甘情願的給師父打白工,逢年過節還要孝敬?
那是因為你的手藝能讓徒弟填飽肚子,說句不好聽的,他謝和順是州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,有名氣自然不愁訂單,可他那些徒弟呢?
飯都吃不飽,讓人家怎麼沉下心來跟他學?
“喲,謝老師又在訓徒弟呢。”秦浩的出現讓謝曉夏跟另外一個徒弟暗自鬆了口氣。
謝和順瞪了兩個徒弟一眼:“以後再讓我看到你們玩手機,看我怎麼收拾你們,還不快去乾活。”二人灰溜溜的回到工作間。
“你今天怎麼有空上我這兒?”謝和順也不怎麼待見秦浩,在他看來秦浩大好的年紀不好好工作賺錢,跑到雲苗村整天遊手好閒的,也不是什麼正經人。
秦浩也不在意:“謝老師,我打算做把躺椅,打算跟您弄點木材,也不用什麼好木材,隻要夠結實,邊角料都成。”
“你還會木匠活?”謝和順十分意外。
“算是會點木工吧,匠就談不上了。”
“行,跟我來吧。”謝和順對秦浩的用詞精準很滿意,在他看來,自己這種才能稱之為匠,那些幫人建房子打家具什麼的,就隻能算是木工。
打開倉庫門,謝和順指著一堆規則不一的廢棄木頭:“這些都是,不過我們這沒有鋸台,你要用的話得拿手工鋸了。”
“行,謝老師借您工具用一下。”
“這裡有的隻要你會,隨便用。”秦浩暗自好笑,這是在考驗他會不會用那些傳統木匠工具,當初在血色浪漫世界,他用的可都是傳統工具,這可難不倒他。
隨手拿了一根凋廢的樹根,秦浩用卷尺量了一下尺寸,做好標記,隨後開始用手工鋸將樹根進行切割。
咯吱咯吱的聲音傳到了木凋店的工作間,謝曉夏二人相視一眼,躲在門外悄悄往裡偷看。
秦浩的動作很快,差不多十五分鐘就把幾個樹根鋸成了一根根長條木料,隨後將一根木料放到桌子上,兩頭用釘子固定好,將另外的木料頂在下方,隨後從那堆木匠工具裡找出一個淨刨,開始將木料麻麻賴賴的表麵處理平整。
謝和順見秦浩手腳麻利,動作嫻熟,瞪出來了,原本他以為秦浩也就是能拚個小板凳的水平,沒想到這小子還真有一手。
前後差不多一個小時,一把可以前後搖晃的弧形躺椅就在秦浩手中逐漸成型。
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,秦浩站起身後伸了個懶腰,卻發現謝和順正直愣愣的盯著躺椅看。
“謝老師您這兒有漆嗎?”謝和順這才回過神來,裝作不在意的模樣,指了指牆角:“我這兒的木凋從來不上漆,就隻有蠟。”
“蠟正好,免得還要散味兒。”對於秦浩一點不拿自己當外人的舉動,謝和順嘴角動了動,又不好意思說什麼,轉身就往外走,結果剛好撞上趴著門縫偷看的兩個徒弟。
這下謝和順正鬱悶著呢,把倆徒弟罵得狗血淋頭,才揚長而去。秦浩這邊正在調蠟呢,謝曉夏二人就偷偷摸摸的鑽了進來,一臉崇拜的道。
“浩哥,你這手藝我看比我們村那些木匠師傅都要厲害呢,你不是城裡人嗎?怎麼還會這個?”秦浩隨口編了個理由:“我爺爺就是乾木匠的,小時候我就給他打下手,看得多了就學了點皮毛。”
“這還叫皮毛啊?”謝曉夏咂咂嘴:“浩哥,你說要是乾木匠是不是比乾木凋要有前途啊?”秦浩樂了:“你從哪看出來木匠比木凋有前途的?”謝曉夏喪著臉道:“你看你這麼快就做好了一把躺椅,我們師父凋一塊木凋得半個月,這躺椅起碼還能坐一坐,木凋呢?就掛在那兒,不當吃也不當用的。”另一個木凋學徒也是深以為然的點頭。
秦浩忍不住笑罵:“合著你們還是實用主義啊。”
“虧你們平時還總上網,你們看看網上一把椅子多少錢,人家工廠流水線生產幾分鐘就夠了,我跟這忙活一個多小時累得夠嗆,人家一把椅子賣十幾二十塊,我能競爭得過人家嗎?”
“工業化最先淘汰的就是小農經濟手工作坊,木凋好歹還有些藝術價值是機凋沒辦法代替的,跟我學木匠?學會了喝西北風啊?”謝曉夏二人聞言都是一副幻想破滅的模樣。
“可是,浩哥,你看我師父木凋店裡,好多村裡木凋師父的作品都放這裡好多年了,壓根就賣不出去,我們得多少年才能達到他們那個水平,這些年我們靠什麼養活自己啊?”這的確是個問題,都說老祖宗的文化遺產要傳承,不能在這一代人手裡斷了,可實際上的問題是,這些文化遺產難學又不賺錢,人總是要活在現實世界裡的。
“酒香也怕巷子深,現在都已經是移動互聯網時代了,再好的東西沒有人知道,又怎麼會有人去買呢?謝老師的手藝我看了,確實很棒,喜歡木凋的人,應該還是願意花錢買的,問題的關鍵是,怎麼讓那些人看到還能買到。”秦浩招呼謝曉夏幫忙把躺椅抬回有風小院,小院通風性好,在那裡上蠟比較容易乾。
小院裡馬爺依舊在打坐,對於秦浩跟謝曉夏的到來,還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,不過等到他們轉身給躺椅上蠟時,又悄悄睜開眼瞄了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