唯獨韓百韌,天天上班就圖個樂嗬,百姓樂嗬,他也樂嗬。
滿麵悲苦之色的書判文吏王平見到了韓佑,沉沉的歎了口氣。
王平雖是小小書判文吏,當年軍中熊羆之士,也是個被窩裡放屁能聞能捂之輩,跟著韓百韌回到京中後,用命搏了些軍功又使了半數家財,這才得了一個小小的文吏之職。
王平三十開外,瘦的和餓脫了相的馬犬似的,皮膚黝黑,一對招風耳,眼如銅鈴,圓鼻頭,長有點像是開飛機的舒克。
韓佑滿麵鬱悶,看著王平低聲道:“王哥,你聽書不,給你打個八折。”
“誒呦我的少尹啊。”王平急道:“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聽書,老爺的官位都要保不住啦。”
“我一會給你講個刺激的,白雪公主和七個老爺們不得不說的故事,怎麼樣。”
“這…”王平吞咽了一口口水:“這名為白雪的公主殿下…身子骨竟如此硬朗?”
韓佑強顏歡笑的嗯了一聲,估計老爹這府尹當不過三天,自己得想辦法賺筆快錢兒帶著老爹一起跑路了。
韓百韌轉過身,見到了好大兒韓佑後,露出了一絲笑容,隨即回到書案後一拍驚堂木。
“將那案犯押入大牢,尋其親族,先賠李張氏錢財七貫,既不認罪,那明日再打…不是,明日再審,退堂。”
百姓又是叫好,韓百韌洋洋得意,堂中衙役將死狗一般的柳四郎架走了,至於剩下兩個倒黴催,堂外有家丁,低著腦袋將人背出了堂外,臨走之前,滿麵怨毒之色。
苦主走了,案犯押入大牢,出頭者挨了頓打,百姓也就散了。
可此事餘波又哪會就此平息,不出半個時辰便會傳遍京中。
韓百韌吸溜了一口冷茶,揮了揮手屏退了衙役與王平,韓佑這才沒好氣的說道:“爹,您這是何必呢,那可是九王爺的人,鬨不好官位難保。”
“佑兒莫要擔憂。”韓百韌哈哈一笑:“這鳥府尹,爹早就不願做了,誰他娘的願做誰做,了不地便將爹打發到邊關吞黃沙罷了。”
“那您直接請辭就得了唄,為什麼天天得罪京中世家與官員。”
“吏部那群狗日的不許。”韓百韌給韓佑倒了杯茶,美滋滋的:“不許,老子就逼他們許為止!”
韓佑揉了揉太陽穴,想了遍前因後果,愈發覺得哪裡不對:“這事說不通啊,柳四郎他爹就是個小小的主事,吳大人是少卿,這事和他有什麼關係,更彆說還牽扯到了九王爺。”
“誰曉得。”韓百韌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說道:“還求情,撅屁股上供,跑這獻眼來了,老子管他少卿正卿,又能如何。”
老爹不在乎,韓佑卻不能不在乎,微微一跳坐在了書案上,想了片刻。
“爹,不行咱還是馬上請辭吧,這府尹咱不當也罷,北郊不是還有幾畝閒田嗎,都主動請辭了,吳少卿與九王爺那邊應該也消了氣吧。”
“可為父想…”
韓百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,喃喃不語。
“孩兒知道。”韓佑和哥倆好似的拍了拍老爹的肩膀:“孩兒知道您做夢都想著回沙場,可您今年都四十出頭了,享享天倫之樂不好嗎,您就當個農家翁,孩兒想辦法多賺點錢,咱消消停停過日子,我好好孝順您。”
韓百韌長歎了一聲,沉默許久後又露出了笑容:“好,那便聽佑兒的,明日宮中朝議,為父請辭,這就書寫請辭章程。”
“彆,千萬彆。”韓佑連連擺手:“您那文風太喪膽了,還是讓王平給您代筆吧。”
父子二人相視一笑,慢慢有些憧憬未來的農家翁生活。
京中,朝堂,本就是風波不止不息之地,抽身而退何嘗不是一件好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