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。”天子麵露正色:“朕,出身軍伍,當年之所以要宰了那前朝宰輔,宰了前朝昏君,就是為了造反,敗了,身死族滅,成了,便是九五至尊,你可知為何各地折衝府的將領皆鼎力助朕嗎?”
韓佑搖了搖頭,麵色古怪,果然,這家夥當初就是奔著造反去的,前朝大太子就是用來借刀殺人的。
“因本將承諾過,承諾過他們。”
天子垂下了目光,麵容有些無奈:“本將對軍伍們說,若是我得了大寶,便不會再讓為國守關的軍伍甲胄鏽跡斑斑,本將說,若是我坐上龍椅,便不會讓朝廷再拖欠軍伍一文錢俸祿,本將說,若是我身穿龍袍,端坐龍椅,便再也不會讓世間任何一人說軍伍是丘八,不讓他們吃不上飯,不叫他們穿不暖衣,不令他們流了血亦流了淚…”
韓佑沉默著,眼前的天子,越來越有血有肉。
“可不曾想,坐在了龍椅之上才知曉,這天下不止有軍伍,還有百姓,還有無數需要錢糧之處,朕,初以為軍伍才是最為重要的,可登基後才知,百姓同樣重要,朕,也隻能繼續讓軍伍苦熬著,百姓過的太平了,國庫便有了錢,有了錢,再改善軍伍們的艱難處境,所以…”
天子沉沉的歎了口氣:“所以朕,才愛財如命。”
文武突然接口道:“韓公子有所不知,前些日子你送進宮中的那三十萬貫,陛下已是令人送去了南關,在南關各地購買米糧,為軍伍們購買米糧。”
天子瞪著眼睛罵道:“要你這老奴多嘴,朕就是如此,做了這些事就不願與人提及,你還未說朕為他們買了暖衣、肉食,分文未留,一文錢都沒留,下次不要多嘴了,莫要讓旁人以為朕做了好事便恨不得天下人皆知。”
“老奴謹記。”
韓佑站起身,正了正衣衫,剛要施禮,天子拉住了他。
“朕再回答你一個困惑。”
“什麼困惑?”
“北關缺馬,戰馬,朕也恨不得將吳勇千刀萬剮,可他與北關不少部落頭人私交頗好,每年都會以極為低廉的價格購上大批戰馬送入南關守軍軍營,若是戰馬不足,南關軍伍隻能守城,不可出關作戰,這才是朕不要你動吳勇的緣故。”
韓佑麵色大變:“那如果我乾掉了他,豈不是…”
“你去。”天子微微一笑:“說服那些番商,做成了,吳勇任你處置。”
“這…”
韓佑無力的坐在了繡墩上,沉思了片刻,苦笑連連。
“陛下,學生接不了這差事,吳勇…算了,隻要吳勇不再做惡事,不搞我韓家,我…我放過他,不碰他,不過,有一天陛下能找到接替他的人,我一定要除了他!”
天子笑了,哈哈大笑,笑的好不快意。
文武突然衝著天子施了一禮:“老奴,賀陛下得賢才美玉。”
“是啊,賢才,美玉,好一個賢才,好一塊美玉。”
天子止住了笑意,重重拍了拍韓佑的肩膀:“朕未看錯你,去吧,搜集罪證,除了吳勇。”
“可陛下您不是說沒他的話,戰馬…”
“不錯,沒了吳勇,每年朝廷向番商買的戰馬要多花銷至少二十五萬貫到三十萬貫,而你說,抄了吳勇的家至少可得三十萬貫,這數額不就是相抵了嗎,朕雖未得了錢,天下卻多了一分清平,何樂而不為,每年采購戰馬為五月,還有近一年的光景,一年,朕還尋不到代替他的人不成。”
韓佑滿麵幽怨:“陛下剛才是在試探我?”
“不,是在尋知己。”
“知己?”
韓佑不明所以,索性也不想了:“那以後你彆試探我,我給你好好乾活辦差,成交嗎?”
“成交,你韓佑不辜負,我周恪,便不棄你。”
二人,相視一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