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身正,不令而行,是怎麼好意思說出來的?
你就是當朝宰輔,天子之下,朝堂之首!
你這麼牛b,為什麼朝堂正不起來,京城正不了起來,官場正不起來。
這種話,韓佑聽的太多太多了。
見到貪官,啞口不言。
見到汙吏,啞口不言。
見到惡人欺辱百姓,啞口不言。
然後有一天突然見到有人削貪官,打汙吏,上去就是一頓訓斥,你打人是不對的,不符合律法,逼逼賴賴一大堆,很是偉光正。
回到家中,看向銅鏡中的自己,撫須一笑,今日又是本官教訓了刁民的一天,棒棒噠。
這種人,韓佑隻有兩個字,特麼不屑!
不是他衝動,連宰輔都敢揶揄,都敢嘲諷,而是他已經不是太在乎了。
韓佑深知周老板是個什麼樣的天子。
天子,眼裡容不得沙子,目前階段隻是為了大局才隱忍,剛剛登基,他需要穩定二字,需要穩定下來鞏固朝堂中央集權,一旦做到了,就可以大刀闊斧的進行改革。
到了那時,申屠罡這種屍位素餐的宰輔,天子絕對不會留下。
既然天子早晚容不下申屠罡,韓佑為何還要陪著笑臉昧著良心卑躬屈膝的“受教”?
韓佑這波嘲諷拉的很滿,很成功,申屠罡的臉上果然浮現出了毫不掩飾的怒意。
“站住!”
申屠罡重重哼了一聲:“京兆府府尹之子韓佑,果然是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後生。”
韓佑轉過身,甜甜一笑:“嘴長在您身上,你說了算。”
申屠罡,再次觸碰到了韓佑的逆鱗。
他最不喜歡彆人管他叫京兆府府尹之子,因為這代表著很多時候一旦他得罪人了,大家就會報複老爹韓百韌。
“你若覺得朝堂臭,臭不可聞,覺得京中滿是汙泥,泥裹雙足,覺得本官屍位素餐,罔顧不問,那你為何不科考,為何不入朝,為何不為官,為何不去改變,不去抗爭?”
申屠罡冷笑了一聲,怒氣也變成了鄙夷:“不過是誇誇其談的小兒罷了,嘴上功夫倒是十足,隻知謾罵,卻不付諸於行,可笑,可笑至極。”
韓佑,驚呆了。
他突然想到一些事,上一世的一些事。
校長對學生們說,如果你們對學校不滿,不要總是批評它,而是想著如何建設他…
如果你覺得海參隊不好,不要總是批評它,而是想著如何鼓勵它…
如果你覺得國產品牌不好,不要總是批評它,而是想著如何支持它…
這就是個很逗的事,就好像全民智商普查一樣。
我是學生,我怎麼建設它,拿出我爸給我買盒飯的錢捐出來給老師籌生日宴?
我是球迷,站到綠茵場上時你們已經先代表了我,我怎麼鼓勵它,你去夜店喝多了的時候我給你當免費代駕?
車自燃了,不能怪它,隻能怪我不支持國產,怪我自己沒先考個消防證?
但凡說出這種話的人,正是製造這種環境的始作俑者,也隻有他們才能舔著個臉說出如此恬不知恥的話。
望著張大嘴的韓佑,申屠罡重重地哼了一聲:“不知所謂,滾吧,莫要再礙了老夫的眼。”
已經做過功課的韓佑,撓了撓後腦勺:“申屠大人,當年,你為什麼辭官啊,你為什麼…不和前朝昏君玉石俱焚魚死網破,你讓我入朝當官改變這世道,可我還沒科舉,可你當年是吏部尚書,那怎麼…還反道而行之直接辭官了呢?”
話音落,申屠罡怒目圓瞪。
這是他一輩子的痛,一輩子的汙點,就仿佛,他是個懦夫一樣逃開了。
韓佑嗬嗬一笑,又補了致命一刀:“我明白了,大人如此深謀遠慮,辭官,必然是為了指望前朝昏君被你教導後的多年的某一日,良心發現突然變成明君,對不對,一定是這樣。”
豎起大拇指,韓佑滿麵讚歎:“宰輔果然不是一般人,高明,太高明了,佩服至極,可惜,沒等前朝昏君良心發現就死了,要不然你就可以讓朝堂煥然一新了。”
“嘎”的一聲,申屠罡一捂心臟,抽過去了,生死不知。
宰輔就是不一樣,暈倒的姿勢都與眾不同,非得後腦勺磕一下桌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