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中,朝堂,再次回歸了平靜。
北地來了一隊囚車,裡麵有官員,有世家子,也有軍中將領,正正好好五十人,全部押入了刑部大牢。
因接連九日大雨,天子下了旨意,天下各道秋季不準問斬,留到明年秋季再殺。
隨著那五十人一五一十交代了如何貪墨邊軍稅銀後,這件事似乎告一段落,塵埃落定。
隻是無人再想著勸諫天子解散儀刀衛了,因為韓佑做出了成績。
戶部查出的那三百萬貫,不,實際上隨著殷秋寒等人的繼續核算以及那些卸甲老卒陸續回了信,最終數額鎖定在了五百七十一萬貫。
這筆數字極為駭人,放在本朝,很駭人,放在前朝,極為平常。
在前朝,習慣性的貪墨,到了本朝,行不通,陛下要嚴查,朝廷也要,這是一個很好開端。
不管如何說,都知道這是韓佑的功勞。
而韓統領的功勞不單單體現在本季能夠讓朝廷追繳回這些稅銀,而是說,以後每季都會“多”出這些稅銀。
朝堂上的大員很滿意,至少表麵很滿意,這些錢可以補上太多太多的虧空了。
國朝好,這些官員也好。
誰不願意過安穩日子,經過這將近一年的“考察期”,大家發現周老板這人性還是比較不錯的,對官員,對世家,挺寬厚的,既然天子人不錯,國家肯定是越穩定越好,國家越穩定,大家的日子越舒坦。
朝堂大事,韓佑不關心,他現在隻關心作為兒子應該關心的的事,韓百韌的誕辰。
四季山莊中,韓佑還沒怎麼樣呢,北門禦庸跑前跑後,一口一個咱爹的小胖子,給申屠罡辦誕辰時都沒這麼興奮,給老韓籌備誕辰,一天就睡兩個時辰。
燈籠的樣式、提前幾點清空山莊客人、吃的是什麼菜、酒要怎麼上、伺候局子的必須是精挑細選的小姐姐,小姐姐們又要穿什麼樣的衣服,端莊不失嫵媚,嫵媚不失俏皮,俏皮不失性感,折騰來折騰去,北門禦庸特彆上心。
小胖子忙碌著,韓佑則是苦思冥想要宴請誰。
大老黃肯定是要叫來的,老爹在討厭人家,黃有為也或明或暗的幫了他韓家數次,再說也主動提了,不請人家過來不像話。
韓佑掰著手指頭算著,算了半天也沒發現自家有什麼真正的朋友。
想了想,筆落,又寫下了申屠罡與周正懷的名字。
啃著瓜果的閒漢二號江追提醒道:“莊主兒,之前您不是在戶部廝混過一段時間嗎,那尚書對您不錯,要不要寫上他的名字。”
“不好吧。”
韓佑有些猶豫:“這老家夥現在屬於是在家待參閉門思過,咱韓家是正經人,請一個閉門思過的人,彆人該說咱不是正派人兒了。”
旁邊等著發請柬的秦大爺算是服了,彆說人家孫守廷現在隻是閉門思過,就是犯了什麼罪滿門抄斬,那名聲也能比韓府強上一點半點。
“算了,寫上吧。”
韓佑終究還是給老孫的名字寫上了:“老爹喜歡熱鬨,但是不喜歡太多陌生人瞎熱鬨,請幾個意思意思就得了。”
閒漢一號陸百川問道:“那司徒羽呢。”
“他一個左侍郎請他乾什麼,請的不是宰輔就是尚書,他來了怪掉價的。”
陸百川點了點頭,深以為然,這才是儀刀衛統領該說的話,真他娘的欠揍!
王海提醒道:“少爺,老爺似是極不喜黃侍郎,請他,合適嗎?”
韓佑剛才其實也猶豫這事呢,黃有為被不少人私底下罵,是因為成親來了個買一送一,送的那個比他還大三歲。
“沒事。”韓佑聳了聳肩:“我倒是挺敬佩大老黃的,鋼絲球的花語是隱忍與富貴,明天我提前和爹說一聲,應該問題不大。”
請帖下的有點晚了,明天就是韓百韌的誕辰,不過這段時間韓佑給張同舉那些破事收尾,天天去刑部要供狀,深怕刑部有人狗膽包天將這事搞砸了,今天才算閒下來。
北門禦庸走了進來,剛交代完細節,坐下後噸噸噸炫了一壺茶水,抹了抹嘴嘿嘿一樂。
“自從山莊開張後,咱爹也沒來逛過,明天下了差,可得讓咱爹好好在山莊裡轉轉。”
韓佑看了眼北門禦庸,一直很不解,這胖子就這麼缺爹嗎?
北門禦庸一口一個“咱爹”的,讓陸百川很是嫉妒。
其實不止是北門禦庸,陸百川也想叫一聲“咱爹”,但是他覺得高攀不起。
北門禦庸是文臣出身,對軍中的一些事不了解,叫了也就叫了,陸百川可不同,他是武將,如果他喊一聲“咱爹”,韓百韌又應了的話,那就的相互照應一輩子,屬於是真正血濃於水的關係。
陸百川不敢嘗試,怕沒混個臉熟之前嘗試了,一旦失敗以後就再也沒機會嘗試了。
不得不說,彆的事,陸百川是一點都不走心,唯獨認爹這事,竟然懂布局謀劃了。
“還有個事。”
韓佑看向北門禦庸說道:“明天晚上被歇業啊,本來請的賓客就少,沒什麼不方便的,要是歇業的話,偌大個山莊都是自己人,太空曠了,反而看著冷清,我爹喜歡熱鬨,正常溜達溜達看看戲喝喝酒什麼的就行。”
北門禦庸大手一揮:“怎地鑽錢眼裡了不成,大不了這個月,不,這一季的份子我不要了,當時給在咱爹助興,來了一群外人,衝撞了咱爹哪能行。”
韓佑無語至極,這家夥得多缺父愛,倒貼錢認爹?
光聽說過跪下後說爹我給您養老送終,然後爹給他個白金漢的。
從來沒聽說過跪下後,說爹我給您養老送終,再送您給個白金漢的。
在旁邊教王海認字的仲孫無霜掩嘴嬌笑道:“北門公子不清楚老爺的脾性,老爺不是計較小節之人,就聽少爺的,人多,也喜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