韓佑終於坐下了,來到正堂,坐在客位。
京中不是太缺錢的,未必都是官員,但是官員一定不會缺錢。
不缺錢的官員,未必敢真的花,但是敢真的花的,肯定有趙家一個。
同樣是正堂,分為兩種,一種叫趙家的正堂,一種叫其他府邸的正堂。
韓佑從進去到落座,再到香茗奉上,撲麵而來一個字,特麼奢華!
牆壁上掛的字畫倒是不多,全是名家手筆。
桌椅板凳古樸沉重,色澤黃潤質地柔和,皆是黃花梨木和大紅酸枝,散發著淡淡的香氣。
即便韓佑這種不懂茶的人,這香茗碰到手中,還未入口,頓感心曠神怡。
“嘖嘖嘖。”韓佑四下打量了一番,捧著茶盞很是羨慕:“趙大人倒是會享受。”
趙泰麵無表情:“因為本官有錢。”
韓佑:“…”
趙泰補充了一句:“很有錢。”
韓佑張了張嘴,愣是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。
沒錯,趙家是很有錢,屹立至今,這個家族能追溯到戰國末期,相傳是趙奢後人,改姓為馬開枝散葉後又改回了趙姓,一代代積攢下來的財富無疑是一筆龐大且驚人的天文數字。
韓佑也很有錢,但是在很大程度上,算是暴發戶,可以理解為後世的網紅。
這種暴發戶賺的錢,未必長久,很有可能因為賠不起違約金或是眼瞅著雙十一了,需要含淚道歉,賺錢得看彆人臉色。
趙家不同,如果韓佑是後世網紅,那麼趙家就是家族企業,財閥集團,站著就把錢賺了,還乾乾淨淨。
“趙大人。”
韓佑將茶盞放在了桌子上,直接入正題:“我也不和你兜圈子,直言不諱,可以吧。”
趙泰言簡意賅:“可。”
“啪”的一聲,韓佑一拍桌子,指著趙泰的鼻子就罵:“你特麼是不是吃錯藥了!”
趙泰竟沒怒,隻是淡淡的回道:“本官身子硬朗,無需吃藥,為何如此發問?”
“你是趙家未來家主,為了當這個宰輔竟要與趙家為敵,與天下世家為敵,你喝酒了吧!”
趙泰點了點頭:“剛剛是小酌了幾杯。”
韓佑:“…”
算上在山莊小院中,這是韓佑第三次私下見這位吏部尚書大人。
《周禮》有載,廷分設六官,以天官塚宰居首,總禦百官,指的就是吏部。
第一次見到趙泰,韓佑隻有一個感覺,尚書大人過分謹慎。
第二次見到趙泰,韓佑隻有一個感覺,尚書大人過分糾結。
這一次見到趙泰,韓佑什麼感覺都沒有,尚書大人過分擺爛。
望著坐在那裡麵無表情的趙泰,韓佑什麼都感覺不到,甚至感覺不到這家夥是個吏部尚書。
不說私下見麵,在朝堂上,在山莊伴駕,趙泰鮮少開口,開口的次數甚至沒有前任宰輔申屠罡的次數多,帶點惜字如金的意思,不過一旦開口的話,朝臣會支持,天子會重視。
無論是朝堂上還在伴駕出行,這位尚書大人總是令人無法忽視,官員的麵容,官員的語氣,官員的形態,即便不知道他的身份底細,也能夠望上一眼後就覺得這是一個官員,重臣,真正的貴族子弟。
可現在韓佑從趙泰身上什麼都感覺不到,隻是坐在那裡,仿佛一句沒有靈魂的軀殼。
“趙大人你能告訴我,為什麼你想要當這個宰輔嗎?”
“韓校尉你能告訴本官,本官為何不做這宰輔嗎。”
韓佑搖了搖頭:“因為現在做這個宰輔對你沒有任何益處。”
“不,對我有益處。”
趙泰突然笑了,隻是笑容似乎帶著幾分說不出來的凶狠:“是對趙家沒益處。”
韓佑瞳孔猛地一縮,對方說的是“趙家”,而非“我趙家”。
“說吧。”趙泰的語氣中帶著幾分疲憊:“陛下是否名言,我趙泰當真做不了這宰輔,還是說,我趙泰要如何才能做這宰輔。”
韓佑歎了口氣,沉默便是答案,答案就是做不了。
周老板不會讓一個代表世家利益的人做宰輔,從之前申屠罡能做宰輔這件事就能看出來,這老棺材和世家幾乎沒什麼關係,申屠家不是大族,與真正的世家豪門沒什麼過多的牽扯,反觀趙泰截然相反,這樣的人,天子怎麼會讓他做宰輔。
趙泰依舊麵無表情,或許心裡早已有了答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