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空之中,巨大的漩渦狀雷雲依然在彙聚,絲絲電蛇於雲中聚集,滾滾雷鳴不時傳來,那個天地大眼亦愈來愈亮。
天地間一片晦暗,明滅有如混沌。眾鄉老隻覺得自己心神皆為天雷所奪,其中一人勉強開口:“少端,吾等或先下山為好?”
其他鄉老亦拚命點頭,雖然他們並不知道雷擊時位置太高容易被擊的道理。但是雷雲就在頭上,一個巨大的雷眼正對著自己,便是傻子都知道要避開。
“無妨。”少端還沒來得及開口,相老率先出聲。
他歎息著開口:“無需驚懼,此為靈蛇化蛟之天劫也。天上的雲,乃是劫雲,與吾等無礙。”
“靈蛇化蛟?”一名鄉老迷茫地開口。
其他人的臉色亦好不到哪裡去,就連少端亦是一臉茫然。
這年頭書本極少,有能力讀書者亦少,畢竟這年頭並無印刷之法,所有書本皆需要手抄。
一片竹簡上約能寫十餘字,而一本《易經》,分《連山》,《歸藏》,《周易》三書,總計三萬餘字。三萬餘字,便需削三千片竹簡。
竹簡加工不易,而刻字更是不易。需通文墨之奴隸,一刀一筆而刻之。一本《易經》,要十名刀筆之徒,刻一月而成。
如此花費,非豪富之家,無法供養。而秦法,視商為奴,故讀書幾乎已成貴族官員專利。
少端雖然讀書,但為口授之,所學亦不全。他不曾聽過所謂靈蛇化蛟之事,但是蛟是何物他尚知之。
“可是那能行雲之蛟?”他遲疑地開口。
“是也。”相老點頭確認,他看向少端,“此或是少端先前所遇之神仙,正祝先前之白蛇化蛟。”
“果然如此!”少端一愣,立刻形喜於色。而其他鄉老亦是一愣,下意識地點頭。
此事聽來有些匪夷所思,然而仔細一想,又似理所當然。
先前少端言其得見神仙,眾人雖然有疑,但是從不疑他說謊。
這年頭人心極為淳樸,天下人皆奉行君子立之以信。
眾人隻是疑其有謬,誤認了神仙而已。
然而方才的道音,眾人都聽見了,此時聽到相老的解釋,再聯係之前少端轉述神仙所言,一切都已經恍然。
“如此弱小之白蛇亦能化蛟,神仙手段,果非吾等所能揣度。”少端此時已經喜不自抑。
“是極!”另外一名鄉老亦麵露驚喜之色,“若是吾等去求神仙下雨,於神仙來說,想來是舉手之勞!”
“且先等等吧。”所有人皆麵有喜色,唯獨相老麵露歎息。
“《易經》中震卦有雲,震來虩虩,震驚百裡,乃天擊不德,君子無眚!”
“其意為,有雷驟來,萬物惶恐畏懼,驚聞百裡,是上天正在雷擊不德,好人沒有危險。”
他凝重地開口:“不應天道,則為無德。靈蛇化蛟,便是所謂的無德之事。天雷擊無德,乃聲震百裡!”
“一雷聲震百裡,可知天雷擊不德之威勢!此時神仙未必有閒暇來應吾等所求。”
實際上,相老尚有一語不曾說。
蛟者,可行雲,卻不可布雨!不過,有雲總比無雲要好。
他再次看了一眼天空,天空之上,那個天地之眼已經亮到無法直視,顯然天雷即將擊下。
“吾等先等神仙與靈蛇渡過天雷再說吧。”他惴惴地開口。
天上之雷雲已經遮蔽了半個天空,如此天地之威,休說小小一條白蛇,便是神仙自己,亦未見得能輕易受之。
然而此時亦無彆的辦法,隻能靜心等待。
……
琅琊台上,一乾相老正因為天劫之威勢瑟瑟發抖,而琅玡台下,秦天依然是一臉淡然。
天劫乃是修行所必須要麵對之事,避無可避,不如坦然受之。
他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天上那片巨大的雷雲,不得不說,此雷雲比之當日他所受雷劫,聲勢要小了許多。
不過這亦是正常。當日他所受之雷,乃是入道之雷。
而白蛇今日所受之雷,一為開靈識,二為化形,距離入道,還有甚遠。
隻因為蛟於天道等級中排名甚高,有天賦神通之能,故而有天劫,且是二重雷劫。否則,若是平常生靈,如狐狸化形開識,連天劫都不配有。
他看向一旁的白蛇,白蛇此時體長已過兩丈,然而於天地之威麵前,依然渺小無比。
不過麵對如此威勢,白蛇眼中亦無半點動搖之色,昂首死死盯著天上之雷雲,縱使天威加身,亦不屈!
而天上那朵漩渦狀雲此時已經亮得耀眼,無儘的電蛇蜿蜒其中,一股仿佛毀天滅地的氣息從天空上傳來,顯然下一刻,就會有一道萬鈞之雷擊下!
“嗷嗚!”白蛇陡然發出一聲清嘯,而與此同時,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聲陡然從天空傳來,天地間陡然一片雪白,一道電蛇雷霆萬鈞地劈下,筆直地衝著白蛇而來!
而白蛇亦不閃不避,原本成盤龍狀拱起的身體,陡然一彈,竟是筆直向著天雷迎去!
“轟!”
雷聲驚天動地地炸響,又是“嗷嗚”一聲響徹天地。
隻是這次的嘯聲中,滿是傷痛之意。
下一刻,白蛇的身體轟然墜地,亂石飛濺中,血液衝天飛起。
此時的白蛇已經淒慘無比,原本帶著光澤的鱗片此時已然七零八落,到處都是被天雷劈飛留下的創口。
而創口之下,處處焦黑。
其腰腹之處,此時更是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創口,鮮血淋漓,幾乎被天雷直接劈成兩截。
白蛇眼中露出不甘之色,受秦天點化之時,它便有了靈智。
而此時靈識之劫已過,它此時已然有了智慧,隻是極為純樸,宛若孩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