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笑吟吟地望著她,一邊用手撓了撓她的手心,一邊問道,還有什麼?快說啊!
她一邊試圖把手抽走,一邊笑嘻嘻的喊道,癢,癢,好,好,我說還不行嘛。就是我們洗過澡了不是嘛,正坐在旁邊休息的時候,一個穿著衣服的大姐過來問我們搓背不,我這大著肚子怎麼搓啊,便讓妹妹去搓,沒成想搓完了才知道原來這個服務是要收費的,怪不得那個大姐那麼熱情呢。可是,既然你要收費,你提前告訴我們啊,這也算是明碼標價吧,我們可以選擇搓也可以選擇不搓啊,這幸虧沒有多少錢,要是幾百塊呢,豈不是要吃了個啞巴虧啊。
哈哈哈哈,哈哈哈......
可沒把我給笑死了,我的頭都快杵到沙發道嗎?
梓彤看我笑成了那個模樣,忍不住伸手打了我一下,嗔怪道,有什麼好笑的嘛,我是真的不知道嘛,妹妹說這洗個澡那麼貴,她還以為這個費用是含搓澡費用的呢。
嗬嗬嗬,奧,這樣啊,不過現在你知道了吧,傻瓜,天下哪裡有免費的午餐可以吃奧......
一直泡到我們倆的腳都紅了,才作罷,我給她擦乾了腳,然後開門出去把洗腳水倒了,又把火盆給挪到了屋外麵,這個東西可了不得的,二氧化碳的排放量是相當大的。我記得好多年前,我們大隊東莊有兩口子嫌天太冷了,就把煤球爐給搬到了臥室。結果第二天早上煤氣中毒了,要不是他們家老嫲嫲發現的早,估計小命都沒有了,後來雖然送的及時,總算是保住了性命,可是人卻變得有些呆傻了,畢竟大腦缺氧太久,腦組織受到了永久性的創傷,更重要的是這個家庭從此就陷入了無窮的黑暗啊,老的老,小得小,我記得他們家的大女兒學習很不錯的,可是連初中都沒有上完,就去市裡刷盤子去了,唉,可惜啊。所以說,這些小事是萬萬大意不得的。
等我回到臥室,梓彤已經鑽進被窩了,看我進來,直呼被窩裡太涼了,一邊喊我快點上來,一邊往裡麵使勁鑽,我趕忙脫了外套也鑽進了被窩,緊緊地把她摟進懷裡,用雙腳夾住她的雙腳,她滿足的說,嗯,還是你身上暖和,和小火爐似的。
我樂了,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梁,逗她道,怎麼樣,這個時候想起我的好處來了,夏天的時候離著好遠就躲我的又是誰啊?
她直搖頭,辯解道,是誰啊?誰啊?反正不是我,哎呀,真想把臉都放被窩裡,這一會兒,臉就涼了。
我一聽,趕忙又把她的臉給扳了過來,貼著她的臉蹭了一下,這樣子,我們倆直接就看到了床頭對麵的那幅娃娃圖,兩個娃娃,白白胖胖的,小胳膊,小腿兒跟藕節似的,一節一節,胖嘟嘟的,十分令人喜愛。這娃娃圖在我們當地十分的普遍和流行,每戶人家有結婚的新人,都會在新人的床頭貼上那麼一張,就是想圖個好彩頭。
沒有想到的是這張圖畫竟然這麼的和我們應景啊,梓彤的肚子裡正好就有兩個娃娃呢,隻是不知道男孩女孩而已。關於梓彤懷了雙胞胎的消息在我們沒有回來之前,就在親戚,鄰居們中間傳開了,現在我們回來了,很多人進來聊天的時候,先是抬頭看看這牆上的娃娃圖,又充滿羨慕地扭頭看了看梓彤的肚子,紛紛舉起了大拇指,說,這張圖好,真好,真好......
我們頭上的牆上掛著我們之前寄回的大大的一副結婚照,金色鑲邊的框子,華麗麗的,梓彤穿著婚紗,半歪著頭,臉上好像是害羞,又好像是滿足,把頭輕輕的靠在我的左肩上,我穿著一套白西裝,大紅的領結,烏黑油亮的頭發,梳得整整齊齊的。我也歪著頭,專注的看著梓彤,拉著她的手。我們身後是一幢尖頂的教堂,大束的玫瑰花,紅玫瑰,黃玫瑰,白玫瑰,金色的小天使,張著潔白的翅膀,彎弓搭箭.......
我剛準備熄燈呢,忽然,門外傳來了敲門聲,是母親的聲音,原來梓彤之前給說她腳像冰塊一樣,涼的很,母親特意跑去姥姥家裡借了一個熱水袋來,往裡灌滿了熱水給送過來了,說讓梓彤好好的暖暖腳。
我說不用了,剛才已經燙得很熱乎了。
母親說,你這孩子,怎麼弄的,我這送都送來了,趕快拿過去吧,天兒這麼冷,梓彤是南方人,哪能受得了啊。這還有著身子呢,萬一感冒了,就麻煩了,快給墊在腳頭了,夜裡起來給摸摸看涼了沒有,要是涼了,就出來倒掉再灌點熱水進去,熱水瓶裡還有熱水嗎?
有的,有的,三瓶呢,剛剛我們燙腳隻用了一瓶半。
好,好,記住了,換熱水的時候隻要倒出來一半就行了,全是熱的會燙人的。
嗯,知道了。
夜裡你記著起來給摸一摸,彆忘記了,你這個孩子一睡覺就起不來了。
我知道,我現在能起來。
好,還有,尿盆拿進去了嗎?梓彤要是夜裡起夜的話,記得給她披好衣裳,這懷孕了尿多。
哎呀,知道了,知道了,天這麼冷,恁快回去吧。
嗨,你這孩子......
第二天一早,就被一陣刺耳的嗩呐聲給吵醒了,我仰頭看了一眼北邊窗戶,外頭那一棵老石榴樹,是從老院子遷移過來的。這棵老石榴樹是陪著我長大的,記得小時候每年中秋節吃著那甘甜的石榴,也算是我兒時最幸福的享受和炫耀了。這個季節,葉子早就掉光了,隻剩下了滿樹的老枯枝條子,反倒覺得越發的潑辣了,不過這些隻是暫時的,要不了兩個月,一個一個小嫩芽子就會悄悄地拱出來頭了。此情此景,讓我不由得想起了韓愈的《枯樹》:老樹無枝葉,風霜不複侵。腹穿人可過,皮剝蟻還尋。寄托惟朝菌,依投絕暮禽。猶堪持改火,未肯但空心。
陽光透過樹枝子,在床上的被麵上畫下了亂七八糟的影子,窗簾是粉色的底子,上頭開著一朵一朵的小紅花,紅豔豔,一團團的,結著一股子喜慶的歡樂。我起身打開窗戶,準備對流一下屋內空氣,隻開了一個小口,就感覺到有一股“嗖嗖”的小寒風鑽了進來,把窗簾的一角,弄得一掀一掀的,凍得我“啊嚏”一聲打了個大大的噴嚏,我趕忙把窗戶給關上了。
等我回過身來,梓彤已經坐起來了,估計是被我剛才的噴嚏聲給吵醒了。她舉起雙手,伸了個懶腰,眯著眼睛看了我一眼,說,媽給的暖水袋真管用,一夜腳都是熱的,正哥,你快點給我把襪子穿上。
好唻,等著哈......
洗漱完畢,到了東屋,院子裡的大灶台子上正熱鬨著,燉菜的肉香混合著菜香,熏染了大半個村子,微微起了一點風,把喜棚子上的塑料布吹得簌簌簌簌的響,大紅綢子垂下來,一下子飄向這邊,一下子飄向那邊,在涼風中顫顫巍巍,東躲xz的,幾個小孩子在路邊屋簷下點小炮仗,“劈劈啪啪...劈劈啪啪...劈啪...劈啪...”,就跟鍋裡炒豆子似的,一聲接著一聲,一聲賽過一聲。
喇叭匠人那邊的音響早就已經開到了最大音量,正放著歡樂中國年的歌曲,迎風十裡,估計能傳到很遠很遠。旁邊的幾個年輕媳婦一麵擇菜,一麵小聲的跟著哼哼,“歡樂歡樂中國年,歡樂歡樂中國年...”,這時候,忽然有個壞小子,照著一個胖媳婦的屁股上摸了一把,笑道,還歡歡喜喜過大年呢,好吃的不能再吃了,看看,看看,你這一天不見,都胖成這樣了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