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裡一片狼藉。
牆上不知潑了什麼染料,像猙獰的鬼怪盤旋在半空。
電視砸了個大窟窿,茶幾上的東西全掃在地上。
儲物櫃倒了地,一屋的碎片,連落腳地方都沒有。
裴知夏收回視線。
這些年,麵對這些,她已經有些麻木。
“囡囡,你回來了……”
裴小雯見她回來,扔下撣子撲過來。
她抱住裴小雯,感覺懷裡的人又瘦了許多。
心裡愴然。
裴小雯抱了她一會,才抬起頭,看到她額頭上的紗布,一聲驚呼。
“囡囡,你額頭怎麼了?不會是……”
她話說到一半,又轉身對趙榮成拳打腳踢。
趙榮成抱頭跪著,不敢還手任她打。
“王八蛋,你瞧瞧你惹的都是什麼人,這是要把囡囡打死嗎?”
裴知夏開口。
“媽,不關他事,是我不小心磕傷的。”
裴小雯抹一把眼淚,“你看看你作的什麼孽啊,把囡囡累成這樣……”
趙榮成總算得了些理,頭一梗。
“她都說了不關我事……”
裴小雯換了拖鞋打他。
“不關你事?不是幫你還賭債,囡囡要天天加班賺那點辛苦錢?”
裴知夏今天來來回回奔波,有點暈,隨便把沙發上的臟亂撥開坐下。
“說吧,這次又輸了多少?”
在晏氏,她不敢問。
趙榮成豎起一根手指。
裴知夏皺起眉。
“十萬?”
趙榮成撲到她麵前,嗓細若蚊蠅。
“一百萬……知夏你要幫爸,不還錢他們就砍我手。”
裴知夏身子晃了晃,撐著沙發背重新坐直。
冷冷地看著他。
“你這雙手,值一百萬的話,就讓他們砍吧!“
媽媽的病,說是換了腎,但仍三天兩頭出狀況往醫院跑。
單今年,就住了幾次icu。
她花錢如流水。
除了晏漠寒剛給她那一千萬,她之前的錢,早就所剩無幾。
弟弟成績很好,裴知夏打算送他出國留學。
他們出身寒門,唯一能改變命運的,真的隻有讀書。
她今天在晏漠寒那裡受的屈辱,希望她和弟弟的下一代,不用再受。
趙榮成嚇得直哆嗦,撲通跪下,扯她膝蓋。
“不,不,知夏你要救我呀!”
趙榮成每次讓她填一次窟窿,都要下跪保證一次。
但最多不過兩三個月,又會有下一次。
“我沒錢!”
那一千萬,她想留著,給媽媽一個保障,也給自己和弟弟一個明朗的未來。
趙榮成眼裡現了些逼切和慌張。
“你去問你老板借啊,你|媽做手術時,不也是預支的薪水嗎?”
裴知夏從骨頭裡洇出寒霜。
預支薪水?
那是她透支了一生的尊嚴,才換來的一百萬!
裴小雯在一邊頻頻抹淚。
“囡囡,你彆管他了,讓他暴屍街頭也好,割腎賣肝也行。”
趙榮成轉而又跪向裴小雯。
“小雯,他們知道知夏在晏氏工作的,他們會去找知夏的……”
裴小雯差點哭昏過去。
晏漠寒那雙帶著鄙夷洇著寒霜的眼眸,在裴知夏腦裡一閃而過。
無奈,幫趙榮成解決掉近一百萬的賭債。
折騰完,等媽媽情緒安穩下來,她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。
從電梯裡出來,隱隱看見自家門口有一抹身影。
想起趙榮成的話,她寒毛倒豎,轉身要跑回電梯間。
“裴知夏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