鄧哥給的兩個答案,都讓裴知夏絕望。
她偏頭打量晏漠寒。
她知道他厲害,卻不知道,安城這些富豪,都以他馬首是瞻。
所以,他除了在晏氏業務領域內能號令群雄,在彆的領域,也同樣能讓人俯首稱臣?
如果真是這樣,那她在姓呂家這醫院裡,不就注定了解凶多吉少?
她沉思的視線,惹來晏漠寒抬眸。
黑沉的眼眸撞上她的眼睛,帶了些關切和調侃。
“不是累?”
裴知夏嗯了一聲。
“是累,所以躺著。”
沒說累一定要睡覺。
再說,她是心累。
除非睡死過去,不然,睡覺也救不了。
晏漠寒起身,走過來。
倚在床邊,長腿交疊在床前,側身俯視著她。
“眼睛怎麼腫了?和知冬說了什麼?”
以往的她和他,除了在床上親密,其餘時間,都冷漠疏離得很。
而他如今這模樣,無論姿態還是語氣,都過於親昵。
她不習慣,亦極抗拒。
她翻側身,用後腦勺對著他。
“說我媽媽……”
這點,無須隱藏。
晏漠寒沉默。
在她媽媽受傷這件事,是他虧欠她。
她媽媽對她而言有多重要。
他比誰都清楚。
三年前,她為了救媽媽的命,那麼驕傲的人,在他提出交易條件時,想都沒想就點了頭。
他毫不懷疑,如果她媽媽這次有個三長兩短,她真會抱著他|媽媽一起死。
“這裡的專家,是花重金從世界各地挖回來的,阿姨會沒事的。”
裴知夏相信他的話。
鄧哥說,這醫院是安城十大富豪榜上及比他們更有權勢的人住的地方。
這些人有錢有權,命自然比普通人金貴很多。
“嗯……”
察覺她情緒低落,他傾下身。
手攀著床架,臉湊得極近。
近到能清晰瞧見她臉上的毛孔和細細的絨毛。
道歉的話,他昨天說得夠多了,她並不愛聽。
不如用實際行動,來表達他的歉意。
“你爸那邊,我找了個保姆照顧著,你和阿姨,在這安心療養。”
裴知夏聾了一般,沒給他回應,執意背對著他。
不理不睬。
他微歎一口氣,指尖勾纏著她的發梢,纏繞幾下,挽到耳後。
暖而粗礪的指腹,順著耳垂劃到她用紗布包著的額頭,指尖在紗布邊緣畫著圈圈。
“痛嗎?”
語氣及動作,都充滿曖昧。
裴知夏依舊不理他。
被子下手緊握成拳。
磕破額頭,他假惺惺問她痛不痛。
那挖了她的心後呢?
也像眼下這般,深情地親吻她冰冷的軀體,然後問她一聲痛嗎?
晏漠寒的手指,描過她眉,她的眼。
順著秀氣的鼻子,落在她蒼白的唇上。
裴知夏突然張嘴,咬著他的手指。
她一點沒留力,把內心的憤恨全用在利齒上,用力碾著他的皮肉撕咬著。
晏漠寒皺眉忍著痛,不發一言。
如果咬他幾口能讓她心舒服一些,那就咬吧。
裴知夏嘴裡儘是血腥,心頭的悲憤,卻半點不減。
另一隻大手落在她的頭上,輕輕揉了幾下。
她的心,愈發地悲涼。
為了哄她留她最後得到她的心,他真的什麼都能忍!
她鬆開他的手,轉過身來,直直地麵對他。
她臉容蒼白,唇色慘淡,唇角滲著屬於他的鮮紅的血。
淒美的、極致的,大概,就是眼下她這副模樣。
“你走吧!”
她神色平靜,語氣冷得仿若千年冰窟。
晏漠寒震了一下。
她明明沒動,他卻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推力,把他用力往外推。
他無來由地,有些心慌。
手摸上她的臉。
她沒有掙紮,但也沒有回應。
“越恒回來了。”
他說得很輕,像是怕驚嚇她一般,“我在這陪你。”
海外事務一大堆,關越恒卻被他一通電話急召回來。
本是一堆牢騷,聽說裴知夏又受了傷,還傷得不輕。
便一言不發,下了機直接拎著行李住進了辦公室。
裴知夏由著他撫摸著她的臉,直直地看著他,眼神冷得沒一絲溫度。
“可我不想見到你!”
晏漠寒收回視線,垂眼,看著被咬了幾個小洞滲著血的手指。
她的眼神太冷,他有點受不了。
這雙眼睛,曾經漂亮靈動。
就算周圍的人死氣沉沉,她的眼睛,也總帶著熱熾的光和亮。
白天,她眼裡帶著熾熱和崇拜,端整的言行和一聲聲“晏總”,卻掩不住眼裡的狂熱。
夜裡,她眼裡蒙著水汽,純真、熱烈、迷戀、狂野,在漂亮的眸子裡交織。
在那一個又一個讓人熱血沸騰的暗夜裡,如火般熾燒著他吞沒他。
可現在,她的眼睛,似死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