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雙目無神,直勾勾的盯著棚頂。
捧粥碗的女人不惱,又勸了幾句“我知你心中難過,可活人還得繼續過日子啊。”
那男人依舊一點反應也沒有,精氣神頹喪,與其說像個人不如說是一具屍體。
這一幕落在胡三眼中,他心裡直冒酸水。
“這姓齊的真是不……不解那什麼情,俏寡婦捧來的粥送嘴邊都不知道張嘴喝。”
“不就是死了老婆嗎?”
“多大點事,要死要活。”
胡三嘴滑,嘀嘀咕咕不停。
聞著粥米香,他腹內咕嚕一聲響。
砸了砸嘴,疾步朝著他原先的目的地走去。
天大地大,吃飯最大。
胡三捂著胸口那包硬物,疾步朝著一個地方走。
那處血腥彌散,正是停放死者屍骸的地。
這胡三本不是個正經人,嘴快膽子大。
想吃獨食,挑的無人地就是這裡。
尋了個避風處坐下,他迫不及待摸出藏在胸口處的油紙包。
在瓦礫堆裡邊發現後,他趁無人注意,私藏了起來。
冬日衣厚,他懷裡鼓鼓囊囊無人留意。
一層層油紙解開,露出裡邊凝著一層油脂的燒雞。
胡三狠狠咽了口唾沫。
“肉,肉!”
他惡狠狠的眼神,像是一頭餓狼。
但動作卻摳得很。
小心翼翼從燒雞身上,扯下半邊雞翅膀。
看著這雞翅膀,饞得連咽六口唾沫。
狠狠聞了香,這才舍得將雞翅尖放進嘴裡。
有油有鹽,噴香的雞翅進嘴,胡三有一瞬間想哭。
他細細的抿唇,連骨頭都嚼碎了咽下去。
將臟兮兮的手指頭,放進嘴裡嘬了,這才意猶未儘停下。
燒雞隻去了一遍翅膀,可胡三卻不敢再碰。
接下來日子還長呢。
他家屋子垮了,他一人吃飽全家不餓,也有相當長一段時間苦日子過。
再想沾油葷,隻怕得等到來年去。
這隻天賜的燒雞,還是留著慢慢享用。
他心裡說服著自己,快速將燒雞原樣用油紙包了,還揣進懷裡。
偷了嘴,胡三慢悠悠站起身準備離開。
這時,突然一陣穿堂風刮過。
胡三在風中抖了一抖,罵道“這要死的天。”
沒吃飽心情差。
胡三看什麼都不舒服,忽而頭一頓。
隻見兩步之外,停著一具屍體。
方才那一陣穿堂風,將蓋在屍體上的黑布衫吹開。
露出底下一張被瓦片砸得沒人樣的女人屍體。
接著月色胡三一眼認出,這女人就是姓齊的老婆。
回想街上俏寡婦捧粥照顧的模樣,胡三心裡更酸。
惡意橫生,王八一樣抻長了脖子,衝著那女屍方向道“嘿嘿,你說你慘不慘,剛死男人就跟俏寡婦勾搭上了!”
“兩人卿卿我我一個碗吃粥呢!”
胡三嘴裡胡咧咧,一邊造謠一邊笑。
完事了轉身就走。
這時又是一陣涼風吹。
地上那具女屍,頭猛然一扭,望向了胡三的背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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