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視線在趙鯉傷處一掃而過,轉身居高臨下對著趙開陽道,“趙公子,若還有事,不妨去鎮撫司衙門說?”
“有勞沈大人關心趙某家事!”一個聲音突然道。
沈晏看向來人,麵色重新陰沉下去:“趙大人。”
趙淮大步走來,麵如黑炭。
今日他不在府中,與同僚在城外遊湖飲酒,未料到家中生出大亂。
他護在模樣不堪的長子麵前,目光如箭,直刺趙鯉。
對於這個女兒他的感情十分複雜,一分憐惜九分厭惡。
可憐她吃了苦,但更恨她讓瑤光身份尷尬,十六載培養造勢付之流水。
“阿鯉,你還要鬨到什麼地步?還不快回家來?”他厲聲訓斥道。
“回家?”趙鯉冷笑,“無家可回。”
“胡說八道!”趙淮麵色鐵青,卻不能當眾發作,“不要賭氣,隻要你回家,一切既往不咎。”
既往不咎個鬼!他們願意她還嫌惡心呢!
“這位沈大人送的禮物,我甚是喜歡!”
失血讓她十分口渴,趙鯉舔了舔乾裂的嘴唇,:“從今往後,我就是靖寧衛的人了!”
聞言沈晏微微挑眉。
與之相反的,是趙淮更加陰沉的麵色:“你若是執迷不悟,便不再是我的女兒。”
在趙府人麵前,曾經的趙鯉就是下人也會陪笑討好,就是因為身份的自卑。
趙淮以為,他能借此拿捏住趙鯉的軟肋。
未料話音剛落,便傳來少女帶著笑的回答:“不是就不是吧!趙鯉已經不在乎了。”
趙淮心中一突,第一次正眼去看趙鯉。
嬌小的少女,半邊袖子被鮮血浸透,搖搖晃晃的從街道的陰影中站起,走到月光之下。
麵色慘白之極,臉頰上一道刺目血痕。
趙淮有些恍惚。
他這才注意到,原來這個女兒生得並不比瑤光差,如此狼狽之時仍尤有勝之。
為何從前他從未發現?
趙鯉身形搖晃,舉起右手。
趙淮一愣之後,猛的想明白了什麼。
這逆女欲要擊掌斷親。
趙淮心中不由生出一股羞惱:“好!便如你的意!我倒要看看,你有多硬氣!”
他也豎起手掌,算定了趙鯉不敢。
“請大人做個見證。”趙鯉看向沈晏。
沈晏這才第一次看清趙鯉,月色之下,少女清透的眼睛就像一隻貓。
他心中一癢,不自覺的避開眼神,沉著臉道:“可!”
“一擊掌,從此再非你家人。”
“二擊掌,從此親緣恩情斷。”
“三擊掌,從此生死不相乾。”
撐到此時,趙鯉已是強弩之末。
在趙淮掌中擊了第三下,撇清和趙家的關係,她心中一鬆,往後栽倒下去。
被沈晏接住。
“事情已了,人歸我了!”
不知為何,沈晏心情極好,將懷裡的姑娘打橫抱起,一刻也不耽誤的走向馬車。
趙淮愣愣立在原地,身旁是神色晦澀莫名的趙開陽。
掌心還沾著趙鯉的血。
他才意識到,他好像真的失去了一個女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