盧照上前,拂開荒草,露出一方小小的墓碑。
碑上字跡模糊,朱漆褪色,隻隱隱可見上書:愛女林玉之墓。
盧照麵上頓時露出笑意,找到地方了!
“挖!”
盧照喊了一聲,十數個青壯漢子立刻解下身上的桃枝,操起鋤頭開始乾活。
玄虛子這時倒是靠譜了些,再也不到處轉悠,手裡拿著羅盤站在墳邊,注意起陰氣的變化。
小小的墳塋,日曬雨淋,多年無人維護,上頭的封土早就垮了大半。
很快,墓碑被推倒,濕泥被掘開,露出一方掉了漆的薄皮棺材。
起棺,正合了老義這個老抬屍匠的本職工作。
在他的指揮下,這口薄棺很快帶著泥土被整個抬出墓穴。
“真人,可以開嗎?”
盧照扶著鋤頭,扭頭問玄虛子。
玄虛子托著羅盤,仰頭看日頭,一手迅速掐算了一下道:“可!”
“好嘞!”盧照從腰帶上,解下一個包著藥粉的巾子蒙在臉上,吆喝道:“弟兄們乾活了!”
數把鋤頭伸來,伸進棺材的縫隙裡,用力一撬。
未曾料到,質量不太好的棺木,在地下本就朽爛,這一受力,立刻嘩啦塌了半邊。
隨著這一垮塌,一陣惡臭陰寒四散開來。
圍在棺木附近的人,隔著麵巾,都聞到了這種似魚腥但又帶著鐵鏽的臭味。
不由紛紛後退一步。
待到腥味散儘。
盧照衝旁邊一個麵頰消瘦,但眼神銳利的青年使了個眼色。
這叫鄭連的青年點了點頭,走上前,小心地用鋤頭將棺材碎屑扒開。
一抹豔紅露了出來,屍身靜靜躺在那裡。
十五年,棺材腐朽,墳塋垮塌。
但屍身身上那豔紅的喜服卻依舊鮮亮。
蓋頭上金線龍鳳,如同昨日新繡。
盧照咽了口唾沫,將鋤頭探過去,輕輕掀開蓋頭。
屍身的臉露了出來,周圍又再響起一陣抽氣聲。
十五年過去,那張融化了似的臉,沒有一點腐敗的跡象。
一層摞一層的膿包晶瑩透亮,底下凝結著黃色膿痂,似乎隨時會破掉,淌出膿水來。
縱是盧照這樣,詔獄什麼臟的爛的都見過的人。
乍一見這樣的臉時,還是生理性的不適,猛地咽了口唾沫。
老義背過身去,嘴裡念叨著:“有怪莫怪有怪莫怪。”
“真人。”
盧照彆開眼睛,不敢直視那具屍體,隻叫了一聲玄虛子。
玄虛子也犯惡心,但念及臨行前趙鯉的委托,還是走近了些去看。
拾了一根樹枝,撥了一下屍身拖出的舌頭。
半晌,他一臉若有所思地抬起頭:“確實,有問題。”
如趙鯉預料的一般,屍體並未腐爛。
可以看見屍體舌下一粒拇指大小的黑瘤。
盧照儘量不去看那屍身的臉,掏出匕首,在舌下瘤子上一剜一挑。
包裹著瘤子的肉膜破開,露出一隻掛著黏液的黑色蠕蟲。
盧照和玄虛子對望了一眼,都從彼此眼中看見了驚駭。
將那尾指指尖大小的黑色蠕蟲挑進一隻竹筒,用蠟封好。
盧照喊道:“架桃枝。”
濃煙騰起,屍身身上穿著的豔紅嫁衣先被火焰點燃。
很快將屍體包裹進熊熊烈火之中。
火焰越燃越大,腥惡臭氣四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