嘭——
一碗藥汁子,打翻在地。
碗咕嚕嚕滾了兩圈,黑漆漆的藥汁潑灑在地麵,冒出幾個泡泡。
白煙升騰,木質地板上竟有腐蝕痕跡。
一股神秘的香味,彌漫在空氣之中。
阿盤站著的床邊,釘著一把魚皮短匕。
就是這隻短匕,打翻了阿盤手裡的碗。
明明手中已經沒了碗,但阿盤還是維持著捧碗的動作,一雙手掌燙得發白失活,皮肉鬆垮下來。
“姑娘,吃藥吧。”
她麵上掛著關切的笑容,嘴上說著勸慰的話:“吃了藥,就好了。”
蘇三姑娘斜坐在床榻上,滿頭黑發披散,擋住了臉,不知神情。
“阿鯉姑娘,究竟是何意?”
和前兩次回避趙鯉的視線不同,這一次林大夫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趙鯉的眼睛。
在得到回答之前,他自顧自的說道:“阿鯉姑娘的眼睛真美,叫人難以取舍。”
趙鯉手裡提著一隻酒壺,聞言先是一愣,而後冷笑。
敢情她也是受害人備選?
“謝謝誇獎?”
對方已經放棄偽裝,趙鯉也不再客氣:“林……大夫?”
林大夫依舊是那般模樣,似乎趙鯉來不來都礙不了他的事。
他再次行了一禮:“阿鯉姑娘,可以叫我的名字,林知。”
“林知?”趙鯉手裡提著一隻酒壺,朝門內跨了一步,另一隻手背在背後,做了一個手勢,嘴上卻漫不經心的問道:“這是後改的漢家名字,你的朱提本名是什麼,你不是朱提人嗎?”
林知愣了一下,隨後他忽的仰頭大笑起來:“朱提?哈哈哈哈哈,從大景的軍隊衝進朱提屠殺換種後,這世間哪還有朱提人。”
笑聲震落了房梁上的灰塵。
好像想到了什麼有趣的故事,他眼角笑出眼淚來。
此時的林知哪裡還有初見時那般文質彬彬的模樣。
又笑了幾聲,他抬袖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花,轉頭看向趙鯉。
“阿鯉姑娘可知,大景軍隊是如何殺良冒功的?”
他自顧自的說道:“大景的士兵來到朱提,所見之人,無分男女老幼,都是他們換取富貴功勞的道具。”
“可是女人和孩子的頭顱一眼就能被識穿啊,於是大景聰明人們想出了一個絕妙的辦法。”
“他們的長刀從這裡砍。”
林知大大的張著嘴,將食指橫在口中。
“從這裡……”他說道,“從這裡砍,就能得到半個沒有下巴的腦袋。”
“沒有下巴,自然無法分辨是否有男子的喉結,自然,都是值錢的敵軍人頭。”
他笑聲猛然拔高:“女人、孩子,玩夠了以後,便被他們逼迫著張開嘴,然後一下……”
林知手舞足蹈的比劃著,他眼睛失焦的看著前麵的空氣,好像某些往事正在他的麵前重現。
“一個村子,接著一個村子,他們效率很高。”
“活著被玩弄,死了換軍功,低賤的朱提人真的是有用極了。”
他越笑越大聲,唇角咧開揚起。
突然,他垂下頭,看向趙鯉:“阿鯉姑娘為何不笑?不好笑嗎?你在等什麼?”
趙鯉靜靜的站在前方。
麵上冷漠無比,對他的故事沒有一點興趣。
“我在等你裝夠。”
趙鯉說完,右手手臂肌肉突然緊繃,猛的將手裡提著的酒壺像前方甩出。
一柄長刀已然握在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