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漢必是被閹黨謠言所惑。”說書先生話音剛落,嘴上又被抽了一鞋底。
“你爺爺我親身經曆,那惡少王元慶惡貫滿盈活該去死,又怎麼被謠言所惑了?”
“你們這些胡言亂語之人,才該挨打。”
“無論是誰,能給咱百姓沉冤昭雪出口惡氣,就是好人,就是好事!大家說對不對?”
這黑瘦漢子轉頭,問下邊的人。
這個問題,放在文人聚集的高檔茶室,或是書院問出,必然會得到一個斬釘截鐵的回答——不對!
清流讀書人與狗閹黨、朝廷鷹犬勢不兩立。
但現在這問題,是在碼頭腳店茶館問。
這些身上掏不出幾文錢,也沒念過書的人會回答——對!
這事,乾得太快人心。
平常看見靖寧衛出緹騎抓人,叫人害怕,現在卻隻讓人覺得痛快。
一時間堂下紛紛傳出叫好聲。
說書先生一手捂著嘴,眼看揪著他的黑手漢子又要扇他。
頓時著急閃躲。
他忽然看見兩個個穿著五城兵馬司差役服的公人,正笑嘻嘻的站在門邊看熱鬨,急忙求助:“打人啦!打人啦!”
順著他的視線看去,一時衝動打人的黑瘦漢子頓時一慌,眼睛一掃就準備跑路。
卻見那兩個公人視線斜斜向上看,吹著口哨轉身就走,嘴裡還道:“今天天氣真好。”
“剛才是不是有什麼聲音?風太大,沒聽清。”
開玩笑,他們新任大頭目張大人,就是閹黨一脈。
王元慶一案,也是五城兵馬司協查。
他們抓什麼人?辛苦什麼勁?
那哪叫打人,分明是說書先生用臉去撞人家鞋底碰瓷。
兩個公人出現時,茶館中出聲叫好的人都是一靜。
等看他們唱著雙簧扭頭走,茶館中便又是一陣歡聲笑語。
黑瘦漢子也是一喜,總覺得自己被差役撐腰了,氣勢也更壯幾分。
揚手欲打。
那說書先生再也撐不下去,抱著頭交代道:“好漢彆打了好漢!”
“我也是拿錢辦事。”
“今日說書的本子,全是有人寫好了送來的,我說一場給我二十文茶水費。”
他一邊說話,一邊吐唾沫。
“饒了我吧,下次再也不說了。”
黑瘦漢子愣了一下,隨即更怒:“你這混蛋,原是拿錢說話蒙騙我等,想來往常也說了不少謊。”
說書先生被他扯得亂晃,慌慌忙忙的擋臉求饒。
又用鞋子抽了個儘興,這黑瘦漢子才在人的提醒下撒了手,套上鞋子溜出門去。
隻留下說書先生哀嚎不已。
在這茶館的二樓,一個毛茸茸的腦袋笑嘻嘻的從窗戶收回。
趙鯉脖頸上纏著阿白,看戲看得不亦樂乎。
沈晏見狀歎了口氣,又垂下頭去給她們剝路上買來的茶雞蛋和糖炒栗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