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應該就是那個挨打的盛訟師。
趙鯉視線在他完全廢掉的右腿上掃過。
盛訟師看著骷髏一般,勉強朝著趙鯉一拱手,就搖搖晃晃站不住。
趙鯉叫名為阿免的姑娘,去尋了張條凳給她爹爹坐下。
莫看盛訟師病重精神不濟的模樣,一張嘴卻是能頂二十個盛免。
“大人明鑒,小人此前挨了衙門的板子,小女阿免心中著急,便聽信這些喇唬哄騙,買了一副據說藥到病除的膏藥。”
盛訟師歪著身子側坐在椅子上,說一句話喘三聲。
“可那哪是什麼治病的藥啊?分明就是加了辣椒水的鍋灰泥。”
加辣椒水的鍋灰泥?
趙鯉扭頭去看那喇唬頭目,迅速捕捉到那人臉上一閃而逝的心虛。
“真金白銀賣了一副假膏藥還不算,隔日這些人又上門來滋事,道是小女昨日錢沒付夠。”
“上旬來討要錢,中旬來搬家什,到了下旬來,就逼著我賣宅子。”
聽了盛訟師的話,趙鯉又去看這幾個喇唬光棍:“你們夠黑啊!”
一個月逼人賣房子,高利貸都沒他們狠。
那個喇唬頭目頭上見了些汗。
按理,整個源寧府的關係都已經打點好了。
他們就是再欺負人,也不該有人來管才對。
現在不但有人出頭,還他娘的出動了靖寧衛。
喇唬頭目心中犯嘀咕,拿不準是不是盛家父女還走了旁的關係。
他也不敢牽扯太多,隻把嘴巴緊緊的閉著。
趙鯉看這裡不是審訊的地方,也沒個趁手的工具。
就叫盛免去尋繩子將幾人捆上,扔進盛家的柴房,等鄭連拿了駕帖來再處置。
盛免這個姑娘眼淚多,又有點傻,但是很聽話。
被盛訟師使喚著,抱著門閂守在柴房前。
趙鯉倒不擔心她守不守得住。
如果沒意外,這姑娘很有問題。
出了狀況,該擔心的是這些喇唬。
趙鯉進了堂屋,盛訟師就拖著傷殘的那條腿行了一禮:“多謝大人。”
訟師,人精集中的行當。
不管趙鯉今日為何而來,他的可憐姿態做得很足。
“不必多禮了。”
趙鯉側身避開,又轉頭看盛訟師,直接道明了來意。
“我是為了宰白鴨那事來的。”
“時間緊急,還請盛訟師明說。”
盛訟師聽趙鯉提及此事,麵色一黯。
由他口中,趙鯉知道了這樁案子更加詳細的情況。
原來在一月前,源寧府出了一樁凶案。
在最大的青樓後巷,發現了一具男屍。
屍體身中整十五刀,頭頸幾乎被砍斷,隻有一絲皮肉相連。
源寧府的差役查來查去,查到了一個茶商的獨子石寶玉頭上。
曾有人看見石寶玉與這死者酒後衝突,而石寶玉又曾揚言要親手砍了他。
還有目擊證人,見和石寶玉差不多身形的人渾身是血,從那巷子跑出來。
這樁案子結案,本來應是沒什麼難度。
沒想到,查了幾日,差役竟矛頭調轉,拿了常在魚沼橋賣魚的謝姓少年。
這謝姓少年家貧,常年在魚沼橋下賣魚為生,哪有錢去青樓這種消金窟?
可偏生謝姓少年家,就是搜出了一柄凶刃,一件滿是鮮血的綢緞衣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