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鯉閉目躺在床上,忽聽屋中有動靜,進來了人。
她一動不動,等來人走到床邊,方才驚醒:“誰?”
一睜眼,便看見覡姑身上披著一件黑色大氅,手舉燭台正含笑看著趙鯉。
趙鯉心中警覺,臉上卻露出鬆口氣的神情:“是姐姐啊?”
中過覡姑迷魂邪術的,都會對她產生不一樣的好感。
覡姑笑道:“走吧,妹妹。”
趙鯉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,忌憚問道:“現在?”
得了覡姑肯定的答複,她從床上起身。
路過外間時,看見理應在值夜的丫頭阿喜,正躺在小榻上昏睡。
牙關緊咬,麵色蒼白,一看就不是正常的熟睡。
趙鯉道:“這值夜的小丫頭,臉色好差,莫不是有什麼大病?可彆染給我。”
覡姑遞來一件黑色大氅,親昵給趙鯉披在肩頭。
聞言笑道:“自是不會,隻是睡著了,輕易醒不過來。”
她說話時看也不看阿喜,顯然已經習慣了迷暈阿喜將女客從這房中帶走。
“那便好了。”
趙鯉收回視線,雙手攏緊肩上大氅,帶起兜帽。
跟著覡姑一路前行,到院門時,便見鄭連沈晏趴在桌上。
趙鯉誇讚道:“姐姐好本事,我還不知該如何擺脫他們呢。”
覡姑得意一笑:“妹妹放心,不到天亮他們不會醒,醒來也記不住事。”
覡姑領著趙鯉穿過放生池。
夜裡的城隍廟又空又靜,行至大殿,殿頂掛著的螺旋盤香散發淡淡煙霧。
覡姑立在城隍像前,扭了一下供桌上的燭台。
隻聽一陣機括之聲,供桌移開露出一道向下的通道。
趙鯉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端坐在上的城隍爺像。
城隍像的臉模糊在盤香的煙霧中,瞧著陰森無比。
“妹妹?”
聽覡姑喊話,趙鯉收斂心神,攏著過長的大氅下擺,跟她一起走下步道。
又是一陣機括之聲,供桌轉回遠處。
殿頂,一雙綠油油的貓眼將下方情形悉數看在眼裡。
靈巧地踩著瓦,無聲溜走融入夜色之中。
趙鯉跟著覡姑下了一截樓梯,便進了一個潮濕的通道。
時不時從頭頂滴落下惡臭的汙水。
趙鯉毫不遮掩地抬手掩鼻。
走了一段距離,麵前突然出現了一扇厚重的門扉。
覡姑輕叩門環。
“咚咚咚咚。”
門吱呀一聲打開,趙鯉被門後照出的強光刺得側臉避讓。
向前一步,明亮的光暖洋洋照在身上,驅散了通道黑暗的壓抑。
一陣靡靡甜香,傳入趙鯉的鼻腔。
覡姑麵露得意,側行一步,露出身後的場景。
巨大的空間裡,修築著層疊的樓閣。
金碧煇煌,丹堊照耀。
明亮無暇的鏡子,無處不在,反射的光將整個空間照映得恍如白日。
無數女人,身穿華服綾羅在其間行走。
趙鯉不是沒見識的人,前世今生美女並不少見。
到了這裡,她也見過談瑩這樣的野性禦姐,蘇三姑娘的破碎感美麗。
即便是趙瑤光,趙鯉也不否認她生得很好。
可趙鯉第一次,如此密集的在一個地方瞧見這麼多美人。
這些美人的年齡,都定格在人生最美麗最鮮活的階段。
美得恣意,美得各有特色。
趙鯉扭頭欲問,便看見白發白眉的覡姑頭發一點點染黑。
連眉眼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。
就像罩上了層美顏濾鏡,皮膚散發著微光。
趙鯉並未遮掩自己的驚訝,退了兩步:“發生了什麼?”
黑發柔順披散在身後,覡姑淺笑來拉趙鯉:“妹妹彆怕。”
“我們來到了理想鄉。”
覡姑走到趙鯉身後,將她推到一麵巨大的鏡子前。
趙鯉默然對著鏡中的自己歪了歪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