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依舊像是翻書一般,虛空撥弄了一下。
下一瞬,他悚然一驚。
一張倒掛的臉,懸在他的眼前。
因靠得極近,鼻尖距離玄澤近在咫尺。
這張倒掛的臉,還十分稚嫩。
玄澤認出,應當是駱老板的小兒子。
這張臉跟爹爹撒嬌時,圓胖小臉上掛著討喜的微笑。
現在,卻像一條掛在魚市攤子鐵鉤上的死魚。
灰白擴散的眼瞳上,爬著一隻瓢蟲。
玄澤胸中氣血翻湧。
緊緊咬住了牙關:“趙千戶,那個方向。”
他抬起手,指向遠處的一座山。
“那裡?”
趙鯉抬眼看了一下。
臨時從江州百戶所調來的一個力士,立刻上前。
“稟趙千戶,那裡是西常山。”
這個報告的力士,並不歸屬巡夜司。
但巡夜司是乾什麼的,他心裡門清。
涉入這種詭案還是頭一遭,報告時謹慎又小心,撿著有用的說。
“江州一直流傳著些故事,近年來西常山更是不太平。”
“時有人撿拾柴禾時,看見些奇怪的東西。”
他頓了頓,想起些什麼嘩啦啦翻了一下無常簿:“今年,西常山有八起失蹤報告。”
“都是采蘑菇和撿拾柴禾的山民。”
“衙門組織搜尋過一次,但……”
他頓了頓,覷著趙鯉的臉色,謹慎選擇了一個比較妥當的詞:“但西常山山林深邃,衙門人手有限,便暫時擱置了。”
趙鯉舔了舔後槽牙,八起失蹤,搜尋了一次,便暫時擱置。
顯然江州府那位愛吃鵝的知府大人,並不像他昨日所表現的那麼敬業熱情。
趙鯉看了一眼報告的力士,道:“走進山悄悄。”
這力士微微愣怔後,臉上露出些異樣:“趙千戶,現在天色不早進山隻怕不大好吧?”
趙鯉卻不理他,揚聲道:“檢查武器裝備乾糧,準備入山。”
見她如此,這江州力士急忙閉上嘴巴,不再多言。
鄭連來時,熟門熟路的給趙鯉帶來了官服和佩刀。
她們稍整頓後,便步行入了西常山。
似乎因為近年來越來越多的異常和失蹤事件,西常山的密林中沒有多少人類活動的蹤跡。
拾柴人都默契的避開了這裡。
山路難行,趙鯉等人的路有些艱難。
幸好玄澤一路指正方向。
終在太陽將要落山之時。
在一處隱蔽的山坳,趙鯉她們發現了要找的目標。
幾輛馬車散了架,翻倒在地。
十來具屍體,有大人有孩童,晾曬的鹹魚般,倒掛在樹上。
鮮血順著割開的喉管流淌,在泥地上堆集成一片紅色湖泊。
散架馬車上拖著的箱子犯倒,裡麵的金銀細軟,綾羅錦緞散了一地。
在金紅夕陽的照映下,這些財貨閃爍著光芒。
趙鯉立在一處山石上,遠看了一眼,臉色陰沉了下去。
這種場景,實在熟悉。
她曾在沈晏尋來的典籍中見過。
趙鯉舌頭輕動,將多子鬼母幾個字咽進喉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