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夏想不清楚。
更平老道淡然道「大概還有半個時辰就夠了,女娃,你還有什麼遺言想說嗎?你在貧道的修行路上助力不少,你要是有什麼想說的,想做的,都可以告訴貧道,也算能了結這一樁因果。」
朱夏虛弱地看著老道人,譏諷問道「真能……了結?」
更平老道仰起頭看了朱夏一眼,平靜道「雖說你是溪山弟子,但你本質上也隻是一顆藥,既然不是人,身上便沒有什麼因果,取藥吃藥,天經地義的事情,不會有什麼問題。」
朱夏沒有力氣和老道人爭論,隻是輕聲道「要是有一天他來了,你就告訴他,我有些想吃神都的蜜棗了,不過已經吃過了,也沒覺得遺憾呢。」
更平老道皺起眉頭,不太明白這句遺言的意思,如今的年輕人,都這般想事情了?
不過很快他還是搖頭道「你說的他,是那位大梁的鎮守使吧?」
「他此刻已經上山,若是之後他能撿一條命,貧道倒是可以讓你們見一麵,算是了你的心願,不過那小子看樣子是要不死不休,你們說不定在下麵,還能結伴而行。」
聽著老道人的話,朱夏瞪大眼睛,有些說不出話來。
她下意識就要張口向老道人求情,想要他們不要殺了他,但話到了嘴邊,卻又說不出來,因為她知道他是什麼人,他是不需要旁人為他求情了,他要做的事情,怎麼都要做,也不會因為做不到而退縮。
更平老道看著朱夏那樣子,也好奇起來,「怎麼,你覺得他能把你救走?」
朱夏沒搭理他,隻是艱難地抬起頭,看向外麵,如果他出現了,那自己就可以第一時間看到他了。
「貧道聽說你喜歡那個武夫,但那個武夫卻有自己喜歡的女子,既然如此,還這麼掛念做什麼?」
更平老道不解其意,修道多年,他早就清心寡欲,對於這些事情,從來都不會放在心上。
朱夏不說話,她隻是那麼看著洞府外,希冀能在自己堅持不住之前看到那個年輕身影出現。
山道上,戰況已經不能用激烈來形容,簡直就是慘烈。
陳朝殺意勃發,法相和那些道人虛影也早就打得天昏地暗,此刻雖說是數人圍攻,但陳朝一身氣勢洶湧,絕世武夫的氣魄在這裡顯現無疑。
本來最開始這幾位道人覺得,不過在短暫的時間裡,就能將陳朝打殺在此,畢竟他雖說是
個忘憂儘頭,但是麵對這麼多人的圍殺,也不應該能堅持多久。
可很快他們就發現自己錯的離譜,陳朝的一人之力遠遠超乎他們的預料。
他不僅從未落入下風,甚至從一開始,就好似一尊殺神一樣,壓著他們打。
這些老道人一個個的,雖說都已經年老體衰,氣血衰敗,但實打實的還是這忘憂儘頭的道門大真人。
可這樣的道門大真人在陳朝麵前,怎麼好似和一般的修士沒有什麼區彆。
那年輕武夫一身氣血沸騰,映照天穹,宛如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,讓所有人都心生畏懼。
其實造成這樣的局麵,還有一個極為重要的原因,那就是這幾人,誰都不想出死力,讓自己處於最前方的險境裡。
他們已經活了很多年,還想活更多年,沒有人願意將自己的性命交代在這裡。
因此局勢才會這麼艱難。
他們想要要做的其實很簡單,如果無法儘快打殺眼前的年輕武夫,那麼就拖住他,他不管再如何霸道,也不過是一人之力。
隻要時間夠長,他終究會力竭而死的。
這一點不會有什麼問題。
問題就是,眼前的這個年輕武夫還能堅持多久。
那片石屋裡,忽然響起些腳步聲。
萬天宮宮主和李餘對視了一眼,有些凝重。
之前外麵的動靜已經傳了進來,他們知曉陳朝已經登山,這會兒地牢裡有人來,對他們來說,隻怕不見得是好事。
不過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,他們的擔憂也漸漸消散。
因為此刻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個年輕道人。
他穿著一身暗紅色道袍,姿態出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