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說親人的離世,不是一場暴雨,而是一生的潮濕。
我甚至沒來得及見我爸跟我爺爺最後一麵,我見到他們的時候,已經不是他們的音容笑貌,而是慘不忍睹的屍體。
那不是一生的潮濕,而是一生的暴雨。
那個畫麵,就像深淵裡的巨獸,時時刻刻都侵蝕我的內心,盤踞在我腦子裡。
我的心已經死了。
我不知道我是怎麼離開我家那棟樓的,我當時已經瘋了,宋曉天和孟一凡兩個人都差點沒按住我,隻能打120讓醫生帶鎮定劑過來。
但不等他們拿出手機,趙老七出於無奈,當場把我打暈了過去。
等我醒來的時候,周圍都是哀樂。
我是從殯儀館醒過來的,我爸和我爺爺的後事已經在辦了,是宋曉天和孟一凡,還有我家的一些親戚在操持。
我睡在休息室裡,醒來隻有趙老七一個人在這裡看著我。
他見我醒來,端了碗粥過來。
我仿佛癡呆一樣坐在那兒,仿佛與這個世界已經隔絕。
“人生就是這樣,生離死彆,生老病死。”
趙老七把粥放在我麵前,說:“醫院裡每天都有生離死彆,將來你也會死,我也會死,大家都會死。”
“其實……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,你爸跟你爺爺,是很可能會被判死刑的,至少他們走的時候,也是清清白白地離開了人世,想開點吧,總會過去的。”
我自責得喘不上氣,一巴掌接一巴掌抽在自己臉上。
“我逼死了我爸!”
“我逼死了我爺爺!”
趙老七忙捂住我嘴:“你冷靜點,外麵都是你們家親朋好友,他們不知道內情,我們都幫你瞞下來了。而且人已經走了,宋曉天也沒打算告訴方曼的父母,方曼是怎麼死的。”
“就這樣吧,安安心心把後事辦完。”
我走出休息室,大廳裡很多人。
有我們家親戚,有我爺爺和我爸的好友同事,連我們門店的同事也來了。
就連已經辭職的那些人,聽說了我們家的事,都前來吊唁。
所有人都在安慰我。
在他們看來,我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,一下子走了兩個人,我算是慘到沒邊了。
我看到了我爸跟我爺爺的遺體,入殮師替我保留住了我最親的兩個人最好的遺容,他們就像睡著了一樣。
我站在兩副棺材的中間,一直流淚,已經哭不出來了。
宋曉天和孟一凡一直跟著我,他們怕我情緒激動,怕我失控之後當著這麼多人的麵,說出一些不能說的話。
我沒想到的是,方曼的父母也來了,他們並不知道方曼死亡的真相,他們隻是聽宋曉天的爸爸說了我們家的事,出於好心,前來吊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