麵對我的詢問，九姨太表示她根本不認識那兩個人。
她更加不清楚，自己已經避世幾十年了，為什麼還有人要害她。
對此，她並沒有什麼惱怒的，也不會陰魂不散，有什麼怨氣。
“我是紅蓮法教的弟子，紅蓮法教跟白蓮法教是水火不容的兩個教派。”
九姨太雙手撐著拐杖，歎了口氣：“我這一輩子，也沒做什麼壞事，除了報仇，還有跟白蓮法教的人買了那尊窮奇。”
“這是不對的，那尊窮奇是用人命練出來的邪物。”
“總歸是做了錯事，有此報應，也是我活該。”
我安慰道：“凡人都有七情六欲，有愛恨情仇，人之常情的事，哪談是非對錯。”
九姨太笑笑：“你這個年輕人，會安慰人，我的時間也不多了，既然你在打聽當年的事，趁著現在，我就一並把真相都告訴你。”
“這些事情，從我回到徐家村之後，我就再也沒跟人提起過，但當年的事情，我都曆曆在目，一輩子都沒忘。”
我問道：“您當年，是不是打算複活過您姐姐徐苗？”
她點點頭：“那是我的至親，我當然想讓她活過來，於是我讓我堂兄去打聽到一個法子，叫七死換命，這個法子，有人用成功過，也就是用七個人的命，來複活一個人。”
“可我不可能真的去害七個人，讓我姐姐活過來，於是我把主意打到了羅府的人身上。羅府的人，沒有一個好東西，他們傳謠，壞我姐姐徐苗的名聲，又欺負我的外甥女秀珠，我本來就要報仇，便準備用羅府的人來實施七死換命。”
正如我和七爺猜測的，九姨太要用七死換命複活七姨太，而那七個人選，就是六個姨太和羅老爺，但在九姨太的複仇計劃裡，她要搭上羅府所有人，包括那些下人，包括幾個姨太的孩子。
而這些人，正好成為七死換命的生祭，以提高複活的成功率。
但光靠她一個人，要屠殺羅府滿門，是根本不可能的事，於是又有了她的詐死計劃。
這個詐死計劃，就是她先詐死，然後利用羅老爺對她的寵愛，讓羅老爺來成為七死換命的執行者。
但要讓羅老爺乖乖按照她的計劃進行下去，還需要一個步驟，就是那尊窮奇。
這便是九姨太所有的計劃，此時她的講述，就是如此。
“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，大堂裡橫七豎八地躺著那幾個姨太太的屍體，她們全部都是被羅百川砍殺的。”
講起幾個姨太太的死，九姨太應該是很解氣才對，但年過百歲的她，對當年的事似乎也沒那麼執著了。
相反，她很平靜。
“當時羅百川就站在大堂裡，望著他那幾個婆娘的屍體，表情很麻木，我知道那時候他已經完全沒有自主意識了。”
“他看到我的時候，很激動，又蹦又跳，他以為真的是自己殺死了他那幾個婆娘，才將我複活的。我當時確實解氣，因為那幾個婆娘，都有欺負我家秀珠的份，尤其是那個二姨太，我家秀珠是被她活活給打死的。”
“但真正的罪魁禍首，是羅百川，他身為丈夫，輕信謠言，親手把我姐姐淹死在井裡。他身為父親，對秀珠不管不問，沒有讓秀珠得到應有的照顧，最終慘死於羅府。”
“我自然不能讓他活著，我要讓他死在我給他編織的謊言裡，我告訴他，我還沒有活過來，還不能跟他在一起，他還差最後一步，我們才能在一起，而這最後一步，就是讓他去上吊。”
聽到這裡，我有些不解：“他難道已經瘋成這樣了，他都看到你了，難道不知道你已經活過來了嗎？而且他複活你，就是想跟你在一起，你又叫他去死，他就算再瘋，也不可能去自殺吧……”
九姨太笑了起來：“年輕人，你要把瘋子和‘受到蠱惑’區分開來，他並不是瘋子，他有自己的思維邏輯，但是他的思維邏輯，不由他自己掌控。我說殺了他那幾個婆娘，就能複活我，這就是我留在他腦子裡的邏輯真理，因此他要這麼做。”
“我說人生病了，不用吃藥，把自己拉出來的大便吃了就好了，他會毫不猶豫地拉出來又吃掉。”
“我說還差最後一步就能跟我永遠在一起，隻需要把繩子掛在房梁上，然後把頭伸進去，再把凳子踢開，一切就都能如願，事實上，他最終也照做了。”
“人就是這樣，任何東西隻要足夠迷惑你，就足以毀了你。”
我愣了半天，怔怔地望著她。
足夠迷惑人的東西，便足以毀了人。
好有哲理的一句話！
賭徒被毀，是因為金錢，金錢迷惑了他，便也毀了他。
羅老爺貪圖女色，女色迷惑了他，最終不僅毀了他，還毀了羅府。
九姨太真乃大師也啊！
“既然您已經成功複仇了，為什麼最後……沒能成功複活您姐姐徐苗呢？還有羅府的其他人，他們是怎麼死的？”我接著又問。
九姨太收起了笑，表情突然有了很大的起伏。
“為什麼沒有成功……”
“整個流程，是沒有問題的，我堂兄給我的七死換命，有人實驗過，並且成功過，所以按理來說，我可以成功複活我姐姐。”
“但是我沒想到，出了意外，當我確認羅百川死亡後，我從房間裡麵走出來，卻看到了整個羅府都是死人，除了那幾個姨太以外，其他人也都死了，在短時間之內，全都死了，他們好像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，在一瞬間就被奪走了性命。”
已經問到了關鍵部分。
我連忙追問道：“您難道不知道是誰殺了這些人嗎？您當時就在羅府，沒看到殺死這些人的東西麼？”
九姨太說：“我當時原本是想釋放窮奇裡的那隻怨靈，讓它出手乾掉羅府的其他人，完成七死換命的生祭，但是我從房間裡麵出來之後，這些人已經死了。”
“當時我看到……我看到……”
說到這兒，九姨太的神情竟有一絲驚恐，半天也說不完後麵的話：“我……我不知道怎麼跟你形容，我確實看到了那個東西，但是……我完全形容不出來。”
“我這輩子，都再沒見過那麼恐怖的東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