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萬餘的人馬,不僅要攻下成都,還要擋住西蜀各個方向回援的軍隊。隻單單一想,便是一件極困難的事情。
在其中,還有蜀人的精誠團結,守土安疆的決心。
但這件事情,他不得不做。北渝無法形成鯨吞之勢,再有老世家的不臣之心,最多三年,隻怕北渝將塌成散沙。
呼了口氣,常勝重新抬頭。
“傳令天策營,虎嘯營,各帶五千人,去成都的西門,以及南門。”
“小軍師,我等不過兩萬餘人,且要攻打一座巨城……如何能再分兵。”有隨軍的裨將驚問。
“乃分敵之計,攻敵所必救。”常勝皺了皺眉,“若無猜錯,算著時間的話,南海援軍快入蜀州了。暮雲州有斷龍石,白鷺郡可鐵索橫江,唯有蜀州的南林郡,那條通往南海的新修官道,離著太遠,且需要布置的人手太多,我不得不放棄堵截,使其主動入蜀。”
“諸將當知,如今攻成都是假,大敗南海援軍才是緊要之事。若讓南海軍拖住了時間,則我等必敗無疑。”
“小軍師的意思,隻要攻打成都,南海援軍也會跟著分兵,各救城門。”
“南海李柳李子堂,年紀雖輕,但卻是西蜀後輩的智謀之士,普通的分敵計,他定不會上當。說不得會繼續窺視戰局,度勢攻守。”
“恕末將愚昧……”
常勝並未怪罪,想了想開口。
“堅壁清野之後,成都已經籠城。城外各個方向二十裡處,一日內,我需徹底截斷蜀人信道。”
“另外。”常勝拂袖而起,聲音越漸沉冷。
“在我等東麵入成都的官道處,築起九座人頭觀。死去的西蜀百姓,或是亡墳,又或是上山捕猴剝頭,都可用來堆起,激起蜀軍救援成都的決心。攻敵所必救,我需立即打散這支南海軍,方能全力攻下成都。”
“切記,不可動七十裡墳山。”
“待各軍就位,於成都四座城門,以濕草乾木,都燒起漫天硝煙,營造成都血戰之勢。”
“小軍師,北城門方向……並無派人。”
“蜀道那邊的厲程,會配合的。”
吩咐完,常勝隻覺得自己,一下子又蒼老了幾歲。
書生時,他路過集市見人殺羊,都忍不住規勸。見窮乞久病不愈,亦會相贈銀子。
他從未想過,有朝一日,他站在蜀州的土地上,不斷行殺伐之策,忤逆天命。聖賢書讀得太多,年少時仰望天空時的青雲誌,早已經燒死在亂世的火煙中。
“小軍師,待攻下了成都,便能取《清平錄》下冊了。”走來的閻辟,看見常勝臉色沉默,急忙開口安慰。
常勝閉了閉眼。
“清平世道之書,我已……不配讀了。”
……
西蜀王城,成都。
城頭上,諸多的披甲人影,齊齊立在城頭上。不管是丞令王詠,還是統領孫勳,抑或是少主徐橋,王妃薑采薇。
都披著甲,都抬著頭。
在他們的身後,五千的蜀州子弟軍,二十九將官堂才俊,也跟著負刀而立。
“西蜀!”老王須發皆張,遠眺著城外的敵軍,抽刀怒喊。
“西蜀——”
無數的聲音跟著響起,連著一片,直至如雷聲滾滾,震破頭頂的蒼穹與雲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