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零六章 騎馬都尉_一品布衣_思兔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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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零六章 騎馬都尉(1 / 1)

入了午時,湯江城外的林路,蟬鳴乍起,噪得人耳朵發疼。薛通抹了一把臉上的塵煙,如狼的目光,不時四顧相望。在他的身後,攏共有二十餘個官兵,皆是帶刀披甲,騎著烈馬同行。烈馬是四大戶供的,算是額外之禮。當然,薛通原本就不打算相還。“薛頭,前方有武職戰死。”策馬而回的一騎斥候,聲音驟沉。武職,是兵營之中,對於友軍的稱呼。敢出手殺官軍的,隻有那些俠兒。薛通皺了皺眉頭,並未去查看情況,時間不多,這兩三日的時間,他務必要殺死那位小東家,才能得到這筆富貴。“莫理這些,常家鎮還有多遠。”“薛頭,還有五十多裡。”從鞍褥裡撈出酒葫蘆,薛通仰頭飲了一口解渴,繼而才冷著臉色,目視前方。“急行軍!”二十餘騎的官軍,循著常家鎮的方向,踏著馬蹄急奔。……午時的烈日,似要把身上的每一寸膚肉,都灼燒爛透。連著喝了幾口水,徐牧才緩過了神。“周遵,還有多遠。”“東家,不到二十裡了。”徐牧點頭。去常家鎮,並非是避難,而是去留一處周轉。“東家,馬兒焉了。”這麼烈的日頭,也跑了幾個時辰,彆說是馬,連人都受不了。“司虎,把馬車駛入林子,暫緩一下。”幾匹馬真要跑死了,哭都來不及。“牧哥兒,好、好多人呐。”徐牧怔了怔,從馬車裡探出頭,眼色一下子繃緊。不大的林子裡,至少有十幾個男子,或躲在樹杈上,或縮在樹洞裡……見著徐牧幾人進來,滿臉都是驚恐。“東家,是避禍的。這些人估計家有老小,又怕被抓,又不敢跑得太遠。”在城裡的或許還好些,多少會貼出布告。但在鄉野之地的,若是不逃,隻等大禍臨頭之時,官家用哨棍砸暈了頭,縛了身子,便隻能二千裡邊關赴死。“司虎,把車推遠一些,莫擾了人家。”司虎臉色悶悶,充滿了不甘。按著他的性子,早該反了他娘的。“列位莫慌,我等也是避禍之人,途經此處,有見勿怪。”“周遵,留一袋糧。”按著徐牧的意思,馬車隨身攜帶的,不僅有幾袋米糧,還有一些應急的物件。幾個貧苦的鄉民,猶豫著把糧袋拖了回來。在林子休息了半個時辰,徐牧才重新上了馬車。“列位,此處並非福地,若是還有腳力,不妨多去幾裡,避入深山。”十幾個鄉民沉默不答,儘皆抱著身子,再度隱匿起來。徐牧沉沉歎出一口氣,天道不公,這等的世道,隻求平安活下去,卻成了一種奢望。“司虎,行車吧。”天色近了黃昏,乍起的蟬鳴,終於慢慢退去。涼風透過密林,吹得人發梢蕩起。馬車碾過棘草,順著蜿蜒的林路,不多時,便去了半裡之地。……喀嚓。黃昏之下,薛通抬起手裡的刀,捅入麵前一個白袍青年的胸膛。白袍青年麵色堅毅,滿嘴噴血,但即便如此,還是冷冷不吭一聲。“俠兒?救國救民,好威風啊!”薛通怒極反笑,將刀反複捅了幾輪,直至白袍青年再無力氣挺住身子,整個人軟綿綿地癱倒。取了酒葫蘆,薛通佯飲半口,噴在刀刃上,並攏二指,冷冷把血跡拭去。“多謝列位武職,這些個狗屁俠兒,自詡救國救民,但說到底,終歸是一幫烏合之眾。”“薛都頭可是護國營裡的步軍教頭,果然身手了得。”薛通沒有說話,心底湧起一股煩躁。但路遇官兵被俠兒伏殺,他總不能置之不理。在他的麵前,五個俠兒都被捅爛了身子,死的不能再死。“江山霧籠煙雨……”踏。薛通惱怒地又走前幾步,抬起雲頭靴,踏碎了一個俠兒的腦袋。“列位武職,告辭。”將靴上的血跡碾去,薛通才沉沉翻身上馬,領著身後的二十餘騎,再度往前急奔。“薛頭,林子有人!”奔行到一處林路附近,先行打探的一騎斥候,策馬回報。薛通麵色狂喜,帶頭撲入林子,待看見那些避禍的男子之時,急忙從懷裡掏出小東家的畫卷。對比一番後,整個人變得惱羞成怒。一個鄉民轉身要跑,被薛通馬上飛弓,穿碎了胸膛,伏屍在草地上。“講!可曾見過此人!”攤開畫卷,薛通聲音爆吼。有個結巴的男子,說話隻磨蹭了些,便被他抽刀砍下,半邊身子染紅。“我、我等見過。”“此人往林路北麵去了,還扔了一袋糧……”收起畫卷,薛通難得露出了笑容。“諸位鄉親莫怕,本都頭在抓拿賊人。請好生躲著,躲過了三日,便無事了。”“記得莫要亂跑,外頭的官家多著,抓了人就殺。”十幾個百姓不敢多言,儘皆垂頭發抖。薛通帶人衝出林子,緩了緩馬蹄,語氣變得好笑起來。“點糞煙,請附近的武職來拿人。賤民便是賤民,死不足惜。”抬起頭,薛通凝視著前方的林路,隱隱的,還看得見車軲轆的印子。一時間,他的臉色,又頓時變得狂喜起來。“急行軍!”林路邊的一群雀鳥,被驚得紛紛撲上天空,匆忙飛逃。……蜿蜒的林路。坐在馬車上,徐牧皺眉抬頭,看著天空之上,一行掠過的雀鳥。林驚鳥飛。揮散車軲轆打起的煙塵,徐牧探頭後顧,看了久久,才沉默地轉回了身。“東家,離著常家鎮,不到十裡地了。”“再快一些,催馬。”過了常家鎮,往後便是野山林子,大不了便在林子裡過個幾日,等抓壯丁的事情平息了,再出山回城。喳喳——林驚鳥飛,又是一行雀鳥,急匆匆從頭頂掠過,映著將要下垂的天色,越飛越遠。“東家,天色尚早,今日定能趕到常家鎮的。”“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徐牧再度把頭探出馬車,麵龐一下子發冷。無端端的林鳥驚飛,必然是事出有妖。“司虎,把馬催快一些。”回了身,徐牧索性解下了劍,抱在懷裡。抬起頭,目光所及之處,一輪惶惶的落日,開始往西墜去。

入了午時,湯江城外的林路,蟬鳴乍起,噪得人耳朵發疼。薛通抹了一把臉上的塵煙,如狼的目光,不時四顧相望。在他的身後,攏共有二十餘個官兵,皆是帶刀披甲,騎著烈馬同行。烈馬是四大戶供的,算是額外之禮。當然,薛通原本就不打算相還。“薛頭,前方有武職戰死。”策馬而回的一騎斥候,聲音驟沉。武職,是兵營之中,對於友軍的稱呼。敢出手殺官軍的,隻有那些俠兒。薛通皺了皺眉頭,並未去查看情況,時間不多,這兩三日的時間,他務必要殺死那位小東家,才能得到這筆富貴。“莫理這些,常家鎮還有多遠。”“薛頭,還有五十多裡。”從鞍褥裡撈出酒葫蘆,薛通仰頭飲了一口解渴,繼而才冷著臉色,目視前方。“急行軍!”二十餘騎的官軍,循著常家鎮的方向,踏著馬蹄急奔。……午時的烈日,似要把身上的每一寸膚肉,都灼燒爛透。連著喝了幾口水,徐牧才緩過了神。“周遵,還有多遠。”“東家,不到二十裡了。”徐牧點頭。去常家鎮,並非是避難,而是去留一處周轉。“東家,馬兒焉了。”這麼烈的日頭,也跑了幾個時辰,彆說是馬,連人都受不了。“司虎,把馬車駛入林子,暫緩一下。”幾匹馬真要跑死了,哭都來不及。“牧哥兒,好、好多人呐。”徐牧怔了怔,從馬車裡探出頭,眼色一下子繃緊。不大的林子裡,至少有十幾個男子,或躲在樹杈上,或縮在樹洞裡……見著徐牧幾人進來,滿臉都是驚恐。“東家,是避禍的。這些人估計家有老小,又怕被抓,又不敢跑得太遠。”在城裡的或許還好些,多少會貼出布告。但在鄉野之地的,若是不逃,隻等大禍臨頭之時,官家用哨棍砸暈了頭,縛了身子,便隻能二千裡邊關赴死。“司虎,把車推遠一些,莫擾了人家。”司虎臉色悶悶,充滿了不甘。按著他的性子,早該反了他娘的。“列位莫慌,我等也是避禍之人,途經此處,有見勿怪。”“周遵,留一袋糧。”按著徐牧的意思,馬車隨身攜帶的,不僅有幾袋米糧,還有一些應急的物件。幾個貧苦的鄉民,猶豫著把糧袋拖了回來。在林子休息了半個時辰,徐牧才重新上了馬車。“列位,此處並非福地,若是還有腳力,不妨多去幾裡,避入深山。”十幾個鄉民沉默不答,儘皆抱著身子,再度隱匿起來。徐牧沉沉歎出一口氣,天道不公,這等的世道,隻求平安活下去,卻成了一種奢望。“司虎,行車吧。”天色近了黃昏,乍起的蟬鳴,終於慢慢退去。涼風透過密林,吹得人發梢蕩起。馬車碾過棘草,順著蜿蜒的林路,不多時,便去了半裡之地。……喀嚓。黃昏之下,薛通抬起手裡的刀,捅入麵前一個白袍青年的胸膛。白袍青年麵色堅毅,滿嘴噴血,但即便如此,還是冷冷不吭一聲。“俠兒?救國救民,好威風啊!”薛通怒極反笑,將刀反複捅了幾輪,直至白袍青年再無力氣挺住身子,整個人軟綿綿地癱倒。取了酒葫蘆,薛通佯飲半口,噴在刀刃上,並攏二指,冷冷把血跡拭去。“多謝列位武職,這些個狗屁俠兒,自詡救國救民,但說到底,終歸是一幫烏合之眾。”“薛都頭可是護國營裡的步軍教頭,果然身手了得。”薛通沒有說話,心底湧起一股煩躁。但路遇官兵被俠兒伏殺,他總不能置之不理。在他的麵前,五個俠兒都被捅爛了身子,死的不能再死。“江山霧籠煙雨……”踏。薛通惱怒地又走前幾步,抬起雲頭靴,踏碎了一個俠兒的腦袋。“列位武職,告辭。”將靴上的血跡碾去,薛通才沉沉翻身上馬,領著身後的二十餘騎,再度往前急奔。“薛頭,林子有人!”奔行到一處林路附近,先行打探的一騎斥候,策馬回報。薛通麵色狂喜,帶頭撲入林子,待看見那些避禍的男子之時,急忙從懷裡掏出小東家的畫卷。對比一番後,整個人變得惱羞成怒。一個鄉民轉身要跑,被薛通馬上飛弓,穿碎了胸膛,伏屍在草地上。“講!可曾見過此人!”攤開畫卷,薛通聲音爆吼。有個結巴的男子,說話隻磨蹭了些,便被他抽刀砍下,半邊身子染紅。“我、我等見過。”“此人往林路北麵去了,還扔了一袋糧……”收起畫卷,薛通難得露出了笑容。“諸位鄉親莫怕,本都頭在抓拿賊人。請好生躲著,躲過了三日,便無事了。”“記得莫要亂跑,外頭的官家多著,抓了人就殺。”十幾個百姓不敢多言,儘皆垂頭發抖。薛通帶人衝出林子,緩了緩馬蹄,語氣變得好笑起來。“點糞煙,請附近的武職來拿人。賤民便是賤民,死不足惜。”抬起頭,薛通凝視著前方的林路,隱隱的,還看得見車軲轆的印子。一時間,他的臉色,又頓時變得狂喜起來。“急行軍!”林路邊的一群雀鳥,被驚得紛紛撲上天空,匆忙飛逃。……蜿蜒的林路。坐在馬車上,徐牧皺眉抬頭,看著天空之上,一行掠過的雀鳥。林驚鳥飛。揮散車軲轆打起的煙塵,徐牧探頭後顧,看了久久,才沉默地轉回了身。“東家,離著常家鎮,不到十裡地了。”“再快一些,催馬。”過了常家鎮,往後便是野山林子,大不了便在林子裡過個幾日,等抓壯丁的事情平息了,再出山回城。喳喳——林驚鳥飛,又是一行雀鳥,急匆匆從頭頂掠過,映著將要下垂的天色,越飛越遠。“東家,天色尚早,今日定能趕到常家鎮的。”“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徐牧再度把頭探出馬車,麵龐一下子發冷。無端端的林鳥驚飛,必然是事出有妖。“司虎,把馬催快一些。”回了身,徐牧索性解下了劍,抱在懷裡。抬起頭,目光所及之處,一輪惶惶的落日,開始往西墜去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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