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主公啊,雪景將至,不如來一場雪中誓軍,如何?”
常四郎怔了怔,“雪中誓軍?”
“確是,到時候,除了鎮邊的大將,主公的部屬和幕僚,都能一起過來,同聚一堂,鼓舞軍威。”
“那就按著仲德的意思。但仲德,莫要再站外麵,我常四郎很少聽彆人的說道,除了老仲德的。”
老謀士歡喜大笑,拍了拍扶在肩膀的手。
“天下大勢,已經慢慢明朗。主公是個妙人,當真是猜對了。當初釀酒的小布衣,一步一步的,成為了逐鹿天下的梟雄。”
“若無他,我猜著這江山,很快是主公的。”
常四郎無奈一笑,“不知怎的,我總是不想和小東家打。”
“哪一日,徐布衣要帶著整個西蜀,來做主公的附庸。主公須記住,切不可信。隻等河北之地的叛亂蕭清,緩和民怨之後,主公便著手南征的事情。謀天下者,當無七情六欲,婦人之仁。”
“當初的紀朝高祖,同樣是殺了結義的兄長,方有了大紀四百餘年的國祚。”
“你不攻西蜀,西蜀便會攻你。戰事之上,往往決定勝負的,便是料敵先機,主公到時候,切莫落了下乘。”
“仲德,我總覺著……你是在交待後事?先前你還說,陳神醫那邊有了法子的。”
老謀士笑了笑,“主公瞧著我,今日入宮之時,明明是精神抖擻的。”
“似乎是。”
“那就對了,主公莫要擔心。”
“這天下沒有了仲德,我會覺得好無趣。其他的人來說道,說的我煩了,我大抵是要動刀的。唯有仲德說我,我會認真地聽。”
“主公的性子啊,是要好好改改了。若、若有一日,主公成了天下霸主,位登九五,便是新朝的開國皇帝,刻入竹書,萬世流傳。”
“真有那一日,仲德功不可沒。我便封仲德,做個天下宰輔。可惜仲德沒有生孫女兒,要不然做個皇後也可。”
老仲德臉色欣慰,在風中的一雙眼睛,開始變得濕潤渾濁。這天下,他等不到那一日了。
當初的常家學塾裡,他第一次見著自家主公的時候,約莫十四五歲,仗著武功去城外殺匪後,又滿身是血地背著一杆梨花槍,穩穩地坐在學塾裡。
那時候他便知曉,這少年郎會不簡單。
“仲德在想什麼。”
“在想誓軍的事情,到那時,我北渝諸將一堂,世家齊聚,該是何等的威風。”
常四郎大笑起來。
“既然仲德喜歡,那我便再催一下,讓常威小子親自去操辦。”
“仲德,你可得注意身子。等過了冬,開春之時,咱倆一起再入河北,看看這北方的米倉,燕州的名馬。”
“聽主公這麼說,我都有些等不及了。”
老仲德站在風中,說話的聲音,一下子被風揉碎。他佝僂著的身子,在常四郎沒發現的時候,重新艱難地撐了好幾下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