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明宮,紫宸殿。
顯隆帝麵沉如水,冷若寒冰。
他聽過不良帥馮昊的奏報,頓時覺得朝堂局勢並不如他想象中那樣儘在掌握。
作為一名帝王,顯隆帝工於心計,善於製衡,有意扶持朝臣們拉幫結派爭權奪利,一時間朝堂上下呈現朋黨爭鬥的亂局。
這是顯隆帝最想要看到的局麵,臣子們忙著爭權奪利,就不會有人威脅到他的地位。
稍有強勢朋黨冒頭,就會被顯隆帝拉一派打一派。
等到朝堂局勢趨於穩定,他再扶持一個新的朋黨,自此周而複始。
由於顯隆帝的默許乃至引導,大周朝堂的黨爭愈演愈烈,但自始至終顯隆帝都是成竹在胸,因為一切儘在他的掌握之中。
直到馮昊向他奏報,宣懷公主墓室中是空的,宣懷公主的棺槨不翼而飛。
這讓顯隆帝感到困惑,困惑之中隱隱帶有一絲不安。
這件事無外乎有兩種可能。
其一是當年宣懷公主根本沒死,而是借著假死瞞天過海,所以那本就是一座空墓。
其二是有強大修為的修行者潛入墓中偷走了宣懷公主的棺槨。
不論是哪一種,都讓顯隆帝感到出奇的憤怒。
至於刻意挖掘“盜洞”造成“盜墓”假象引起朝廷注意的人,應該又是另外一股勢力。
顯隆帝是玩弄權術的高手,帝王心術更是登峰造極。
可就連他也無法猜出這背後的兩股勢力究竟是誰。
“大伴,你來說說看,究竟是何人在作妖?”
被點到姓名的內侍監鄭介畢恭畢敬的回應道:“陛下,奴婢不敢妄言,不過依奴婢看,這件事或多或少跟一月後的節度使京師會宴有關。”
鄭介一句話點醒了顯隆帝。
他雙眸銳利的射出兩道寒光,反複敲著手指。
是啊,所謂的這些異樣其實都是表象,都是因為政治博弈才表現出來的。
就像不良人剛剛辦的那個監察禦史案王忠益案陳良輔案連環案中案,本質上也是權力博弈的產物。
權力鬥爭雖然殘酷,但畢竟是朝堂爭鬥,不能太過粗俗,不能像兩村械鬥那樣一言不合卷起袖子扛著糞叉、鋤頭就上。
權力鬥爭需要一個引導,一個出口,一個宣泄點。
宣懷公主墓早不被“盜”,晚不被“盜”,偏偏在這個時間點被“盜”,便足以說明問題了。
一月之後就是節度使京師會宴,已經陸陸續續有節度使抵達京師。
雖然節度使權力極大,但此時還是得聽朝廷和天子號令。
這三年一次的節度使京師會宴就是顯隆帝為一眾節度使量身定製的,借此機會進行權力的重新洗牌。
對顯隆帝這樣一個權術高手而言,他決不能接受節度使在地方專權,培養自己的勢力以至於尾大不掉。
所以每過幾年他就會重新調配各大節度使的防區,讓他們始終處在奔波的狀態之下。
如此一來節度使好不容易熟悉了一個地方,卻被顯隆帝丟到一個新的環境之中,又得從頭再來。
敢托辭不來?那就是包藏禍心,圖謀不軌!
顯隆帝完全可以借機削藩。
顯隆帝知道他的這位姑奶奶宣懷公主權力欲望很強,跟幾位當時的強勢節度使走的都很近。
但那畢竟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,往日不同今日,權力早已經重新打散分配。
要從幾十年前宣懷公主交好的節度使中推測出嫌疑人,無異於刻舟求劍。
“所以,究竟是誰在作妖?”
顯隆帝喃喃自語。
“這個案子不良人辦的很好,但是還不夠。傳朕旨意,此案繼續追查,不過朕可以給他們延期一個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