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洵歸心似箭。
雖然知道恩師青蓮道長辦事很靠譜,他的家人們如今應該已經轉移到了終南山書院之中,可趙洵還是想要親眼看到親人,那樣才徹底放心。
趙洵拒絕了騎馬,而是選擇騎龍。
兩者的速度可以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。
至於吳真卿等官員叫他們騎馬慢慢往回趕就是了。
反正短時間內他們也沒有什麼緊要的事。
書院的師兄師姐們則是可以禦劍飛行,總體來速度和趙洵騎龍是差不多的。
“這速度真是杠杠的。”
趙洵拍了拍皮皮蝦白蛟龍的肩膀,和聲笑道:“加油皮皮蝦。”
皮皮蝦興奮的打著響鼻,時不時的用腦袋蹭著趙洵。
“加油,爭取日落之前飛到京畿道。”
…
…
馮昊利用傳送術把魏王的屍體傳送到了長安城。
如今魏王的首級已經縫合在了屍體上。
屍體也經過了防腐處理,故而並沒有腐化。
這具屍體被傳送到長安城後立即送入到了宮中。
當顯隆帝看到兒子的屍體時,憤怒的情緒又湧了上來。
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訴自己不要憤怒,要克製。
可現在情緒已經徹底崩潰,完全的失控。
他趴在魏王的屍體上嚎啕大哭,就像是那些失孤的老人。
“陛下請節哀。”
內侍監鄭介不忍見顯隆帝這般模樣,好生安慰道。
“你走開!”
顯隆帝像野獸那樣咆哮著。
鄭介嚇了一跳。
他伺候顯隆帝這麼多年,從沒有見顯隆帝如此失態過。
今日這是怎麼了?
“陛下…”
“朕再一遍,你走開!”
顯隆帝幾乎是歇斯底裡的吼道。
鄭介默然。
他能夠體會到顯隆帝此刻的心情。
鄭介默默的離開了暖閣,躬著身子退了出去。
他要給顯隆帝單獨陪魏王的時間。
這是一個父親單獨陪兒子的時刻。
…
…
顯隆帝幾乎一夜未眠。
翌日一早,宮女太監們嚇了一跳,因為他們發現顯隆帝趴在魏王的屍體上睡著了。
宮人們連忙七手八腳的把顯隆帝攙扶起來,在床上放好。
他們不敢打攪顯隆帝,隨後悄無聲息的退出殿去。
此刻內侍監鄭介恰好來到了紫宸殿,見宮人們躡手躡腳的走了過來便上前詢問道。
“怎麼樣,陛下醒了嗎?”
“回稟鄭公,陛下應該是剛剛睡著。他趴在魏王殿下的屍體上,我們剛剛把陛下攙扶到床上睡下。”
鄭介聞言心中一痛。
陛下啊,你嘴上著不疼愛魏王可實際上對魏王如此厚愛。
也許這就是父親吧。
雖然皇家這份情感會淡化不少,但在魏王死後這份感情又被徹底激活。
“好吧,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去打攪陛下休息了。記住,陛下若是醒了速速來通知我。”
“遵命。”
…
…
“終於回來了!”
一路騎龍飛行,趙洵已經是疲憊不堪。
但看到終南山的那一刻,他的疲憊一掃而空。
由於家人已經全部轉移到了書院,趙洵自然沒有先去長安城而是直奔終南山。
他迫不及待的要和家人團聚。
“小師弟,你這速度真是如同閃電一般啊。我們極力禦劍飛行都趕不上。”
落後趙洵抵達終南山後,龍清泉忍不住抱怨道。
對龍清泉來,堂堂二品修行者速度不及六品小師弟,當真是丟臉丟到家了。
當然,大師姐、二師姐還是能夠跟上趙洵的速度的。
所以當龍清泉出這番話後,大師姐蕭凝和二師姐劉鶯鶯毫不猶豫的一齊投向了鄙夷的目光。
龍清泉直是尷尬極了。
“呃…罷了罷了我以後多多研究練習輕功便是。”
禦劍飛行也是有技巧可言的。
飛行速度越快所需要的技巧越多。
通常來高品級修行者的輕功都不會太差,所以龍清泉隻要多花一些心思總歸是能夠提升飛行速度的。
“不這些了,我們先見過山長才是。”
既然他們回到了書院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見過山長。
這是一個書院弟子的自我修養。
…
…
二層竹樓,趙洵的神情頗為嚴肅。
他衝著山長拜了一拜,隨後歎聲道:“這次多虧恩師了,要不然徒兒還真不知道把家人們安頓在何處。”
“你也得感謝感謝青蓮道長,若非他強行啟用傳送術,你的家人們應該不會這麼輕鬆來到終南山。”
“唔,恩師的極是。”
出門靠朋友,在家靠師傅。
不得不趙洵的這兩個師父都極為靠譜。
不僅實力卓然超群,還都很懂得護犢子。
有他們在身邊,趙洵很心安。
“罷了,我們師徒間敘舊可以不用那麼急,伱先去看看家人吧。”
“多謝恩師!”
趙洵感激的衝山長抱了抱拳,隨即轉身離去。
…
…
根據竹林劍仙姚言的指引,趙洵一路來到了家人的住處。
這是一整片的竹樓,安頓下百十口人絲毫沒有問題。
好家夥!
趙洵心中暗暗稱奇。
想不到書院中還有這麼一片福地,他來書院這麼久都沒有發現。
“多謝姚劍仙。”
趙洵衝竹林劍仙抱了抱拳,隨即闊步邁入竹樓之中。
“爹,娘我回來了!”
像許多外出遊多年歸家的遊子一樣,趙洵此刻直想要投到家人懷抱之中。
“是洵哥哥回來了,洵哥哥抱!”
趙洵卻不曾想第一個衝出來的是小蘿莉趙丹姝。
“唔…”
小家夥肯定是長胖了不少,猛的這麼一撞,快把趙洵撞退了幾分。
趙洵順勢一把將小蘿莉摟到了懷裡,輕輕拍著他的後背。
“怎麼樣,想哥哥沒有?”
“洵哥哥你怎麼去那麼久。人家都想死你了。”
小蘿莉不停用腦袋蹭著趙洵,撒嬌道:“爹爹你闖了大禍,所以我們都得搬到終南山住。洵哥哥,你究竟闖了什麼大禍啊。”
“這個嘛,來話長了。”
趙洵歎了一聲道:“等一會我慢慢跟你。對了,爹娘呢?”
“就在屋裡啊,應該在午睡吧。”
“哦,這樣啊。那我等一會好了,等到他們睡醒了再進去。”
趙洵沉聲道:“趁這會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。”
“好,洵哥哥最好了,我最喜歡聽洵哥哥講的故事了。”
小蘿莉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。
“在很久很久以前,有一個王子他愛上了一個公主,但是那個公主被人施了魔法…”
…
…
好不容易把小蘿莉哄得睡著,成國公趙淵和娘親恰好也睡醒了。
趙洵小心翼翼的抱著妹妹進了房間,見到爹娘的那一刻淚水忍不住的溢了出來。
把妹妹放到床上後趙洵邁步上前衝爹娘推金山倒玉柱行了大禮。
“爹娘,兒子不孝,連累你們受苦了。”
事情搞到現在這個地步,趙洵自知不能善了。
他覺得最對不起的就要數家人了。
爹娘年紀這麼大了還得暫且來書院避難,他心裡實在是有些過意不去。
“傻孩子,你什麼呢。爹知道你做的對,魏王謀反人人得而誅之。何況你們之間還有那樣一段過往,便是你不殺他魏王也不會放過你的。”
成國公趙淵在朝堂混了多年,對於皇家的這點破事看的是十分清楚。
他很明白魏王之所以對趙洵十分痛恨,最主要的原因還是趙洵壞了他爭奪儲君之位的好事。
“眼下我們暫且住在這終南山中也挺好,就當是避暑消暑了。”
娘親趙劉氏也在一旁接道。
趙洵心中一暖,他知道二老這麼是在寬慰他。
親情有的時候就是這麼有魔力,能夠讓人不由自主的為了親人做事。
“爹娘,孩兒突然想到一事。萬一顯隆帝…萬一陛下突然問起咱們家的人去哪兒了怎麼辦?”
趙洵有些為難的問道。
他自己倒是無所謂,可不能坐視爹娘被不做人子的顯隆帝手拿把攥。
換句話,隻要爹娘家人沒有危險,趙洵就可以放心的應對朝堂的狂風暴雨。
不管顯隆帝出的是什麼招,他都接得住。
“這個簡單。咱們家在終南山本就有彆業,就舉家來避暑了。”
“可若是朝廷派人來查看呢。”
“我在終南山具體有幾座彆業,朝廷也不可能清楚。”
趙淵很是淡定的道:“如今陛下肯定是對我們一家有怒氣的。所以我們不論什麼陛下都不會滿意。現在應該做的就是暫避鋒芒。等到風波過去了事態平穩了,便是時候回長安了。”
趙洵聽到這裡鬆了一口氣。
沒想到老爹把這件事看的如此通透,裡裡外外的情況都已經想到了。
“好,那這段時間爹娘就辛苦了。”
趙洵頓了頓道:“我想了想,既然兒子回到長安了,無論如何也要入宮一趟。”
“什麼!”
聞聽此言原本淡定無比的成國公趙淵一下子慌了。
“洵兒,你可不要想不開啊。”
趙淵十分緊張道:“如今陛下正在氣頭上,你這個時候入宮,會不會不太合適啊。”
“這件事早晚要有個了結的,兒子總不能一輩子躲在這終南山書院之中吧?”
見趙洵的態度如此堅決,趙淵隻得歎息一聲:“罷了,你自己拿主意吧。”
趙淵又想起兒子從棺材中爬出來的第二天,皇帝也是降下一道旨意叫趙洵入宮麵聖。
那個時候趙洵也是頂著一個欺君的罪名,形勢不比現在好多少。
現在想想,那次劫難兒子都能平安度過,是個有大氣運的人,冥冥之中一定是有神仙保佑庇護。
是以趙淵並不會覺得這次有多麼凶險。
何況陛下應該也要顧忌山長的態度。
若是他真的要殺趙洵,山長定然不會饒了他。
屆時山長殺入宮中,皇宮禁製形同虛設,便是內侍監鄭介也無法護得他周全。
顯隆帝地位尊崇,乃是人間至尊,自然不會願意跟趙洵做這一換一的事情。
所以這麼看來趙洵應該是沒有性命之憂。
…
…
趙洵再一次踏入長安城時,心情多少有些複雜。
顯隆帝此刻的心情他能夠想象。
這個時候入宮確實不是最合適的時機。
但是他還是決定這麼做了。
因為趙洵要給此事做個了結。
他穿越大周就是因此事起,自然應該從此事結束。
趙洵要辭官。
這個官做的沒意思,做的他身心俱疲。
既然沒意思,為什麼還要做官!
為什麼要強迫自己做不喜歡的事情?
人生短短幾十載,不過是獲得了一張幾十年的體驗卡,那麼便要抓緊時間體驗美好的部分啊,乾嘛要惡心自己呢。
至於顯隆帝會不會同意趙洵不在意。
不管顯隆帝同意與否,這個官他都不會再做了。
進皇城,入宮城,趙洵十分的瀟灑。
…
“陛下,不良人趙洵請求覲見!”
“陛下!”
“嗯?”
自打看到魏王的屍體之後,顯隆帝的狀態就顯得有些木訥,經常會愣神想一些有的沒的事情。
鄭介很是心疼,但也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。
畢竟顯隆帝剛剛經曆了喪子之痛。
“大伴你剛剛什麼?”
“陛下,不良人趙洵請求覲見。”
“什麼!”
顯隆帝情緒突然暴起,胸口急劇起伏。
“他怎麼敢入宮陛見,他真的以為朕不敢殺他嗎?”
顯隆帝雖然是一個刻薄寡恩的人,但對自己的子女那卻是相當的溺愛。
魏王哪怕真的是謀反,顯隆帝多半也不會殺他,更可能是把他幽禁在高牆之內。
而趙洵卻是毫不猶豫的把魏王給斬了!
看著魏王那具身首異處後又縫合到一起的屍體,顯隆帝就覺得惡心。
趙洵!
你怎麼敢的啊!
“傳他覲見!”
顯隆帝的拳頭緊緊攥起,厲聲吩咐道。
“傳不良人趙洵覲見。”
“傳不良人趙洵覲見。”
“傳不良人趙洵覲見.”
紫宸殿上,太監們一輪輪的唱誦道。
趙洵一時間隻覺得神清氣爽。
“是時候做個了結了。”
趙洵振了振袍服,隨即邁步踏階而上。
對他來,這是人生中最關鍵的時刻,能否徹底拜托顯隆帝的陰影,擺脫朝廷的影響就看今天了。
他的步子踩的很穩,一步步走到台基之上。看著那扇威嚴無比的大門,趙洵毫不猶豫的闊步走去。
…
…
趙洵毅然決然的進入了紫宸殿。
一年前的時候他第一次踏入這座大殿,如今再次進入,是時候做個了斷了。
繞過屏風走到暖閣,趙洵看到了雙目通紅的顯隆帝。
顯隆帝的目光中不可掩飾的透露出一股濃烈無比的殺意。
“臣不良人趙洵拜見陛下。”
趙洵衝顯隆帝行了一記叉手禮,卻沒有叩拜。
這並不是他失禮。
按照大周禮製,臣子麵君除大朝會、祭天地、登基大典等場合,無需跪拜,隻需要行叉手禮即可。
見君就跪的那是太監等奴才。
“大膽!”
鄭介見趙洵如此大膽厲聲嗬斥道:“趙洵你麵君為何不跪!”
“鄭公,我姑且叫你一句鄭公。你的意思是我失禮了對嗎?可是據我所知,在大周除了各種大典臣子麵君需要跪拜,其他場合下隻需要行叉手禮即可。難道是我理解錯了嗎?”
趙洵的這番反問弄得鄭介是徹底傻了。
他完全沒想到趙洵是有備而來。
現在想想,趙洵的似乎確實沒有問題。
“趙洵,你可知罪!”
這一次輪到顯隆帝發飆了。
他已經想象過無數次見到趙洵時的場景,但這一天真的來臨時顯隆帝還是覺得無比的憤怒。
“臣何罪之有?”
趙洵接下來的一句話直接把顯隆帝給問的怔住了。
“你,你!”
顯隆帝氣的渾身發抖,指著趙洵久久不出話來。
“反了反了真的是反了,你是要造反嗎?”
顯隆帝徹底沒了帝王的儀態,就像是村口一個寡婦在破口大罵。
“陛下怕是弄錯了,造反的是魏王,不是臣。”
趙洵本來沒有想在顯隆帝的傷口上撒鹽,奈何顯隆帝自己作死。
他欺人太甚,趙洵簡直忍不了了。
“作死!來人啊,給朕把這個狂悖之徒拿下!”
“慢著!”
趙洵冷冷道:“陛下要治臣的罪,總歸要給出一個理由吧?難道陛下希望百年之後史書上關於此案記錄一筆莫須有的罪名?”
莫須有的意思就是也許有。
這個罪名是當初宋高宗趙構和秦檜給嶽飛定的罪名。
當初嶽飛精忠報國,卻落得一個慘死的下場,無數人為其惋惜。
正是因為找不出罪名,所以趙構秦檜君臣才創造性的創造出了這個罪名。
當然了,顯隆帝不會知道嶽飛秦檜趙構的典故。
但是他明白莫須有的字麵意思。
隻見顯隆帝冷笑一聲道:“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家夥,你當真是以為朕不敢殺你對吧?”
“臣是不希望陛下背上千古罵名。另外臣這次入宮是辭官的。”
“辭官?”
顯隆帝放聲大笑道:“你覺得你還能活著走出皇宮嗎?”
“你難道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嗎?”
顯隆帝的語調十分冰冷,冷冷注視著麵前的趙洵:“朕要你死,你能活?給朕跪下!”
顯隆帝此刻已經完全露出了可怖的獠牙,不再做任何的遮掩。
趙洵放聲大笑道:“我隻跪天地父母。跪君是因為君代表了天,而此刻你不配!”
不配為君!
顯隆帝聽到這四個字,隻覺得頭皮炸裂。
“好家夥,真的是反了。大伴把他拿下。”
顯隆帝知道趙洵如今是修行者,修行品級還不低。
所以他為求穩妥直接下旨讓鄭介拿人。
鄭介乃是超品大宗師,鄭介動手,趙洵端是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。
見鄭介真的飛身而起,趙洵近乎脫口而出。
“老年人不講武德。”
隨後他動用了六品儒家修行者特有的保護罩。
這個保護罩可以持續一炷香的時間,在此段時間內保持無敵的狀態。
鄭介撲了一個空麵子上很不好看。
再怎麼他也是超品大宗師,卻拿趙洵一個普通修行者無可奈何。
鄭介不由得暗罵書院修行者不要臉,竟然有如此絕技。
趙洵心中則是很緊張,他現在是可以淡定,但無敵時間隻有一炷香啊。
一炷香的時間之後怎麼辦?
恩師啊,山長啊,你們倒是快些出來啊。
再不出來徒兒的小命就沒有了。
不得不趙洵還是低估了顯隆帝的無恥程度。
原本他以為魏王謀反案證據確鑿,塵埃落定。這種情況下顯隆帝不可能再作妖。
可現在看來顯隆帝完全就沒有所謂的禮義廉恥。
他完全把大周朝廷視作他們李家的私器,把臣子視為牛馬。
這樣的君王不配為君,更不配趙洵效力。
所以他今天來對了,早些做切割徹底離開朝廷。
可問題是如何脫身呢?
便在這時忽然聽到天空中響起一聲炸響。
隨後一個巨大的人形出現在了天空上方。
趙洵抬頭去瞧,見是山長的麵容不由得心中一暖。
太好了,隻要山長出現了問題就不大,他肯定是沒有性命之憂了。
“李承基,給我跪下!”
接下來山長的一句話直是讓所有人震驚。
李承基乃是顯隆帝的名諱。但是平日裡出現的次數幾乎為零。
天子名諱豈是臣子能念的,臣子若是跟皇帝名字撞車還得避諱改名字呢。
怕是連顯隆帝自己都不記得自己叫什麼了吧?
因為這個名字隻是一個代號,還不經常出現。
換做是誰都有可能忘記。
顯隆帝本能的抬頭去看,見是山長卻是駭了一跳。
“李承基,給我跪下!”
顯隆帝感到自己雙肩上被壓上了無形的力量,一瞬間雙膝一軟竟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。
他不但跪倒在地,還被山長發力壓的磕了頭,直是一個屁股撅起俯首帖耳的尷尬姿態。
“你這昏君欺負到老夫徒兒頭上了。老夫不發威,你以為老夫是病貓嗎?”
山長的聲音威嚴無比,顯隆帝卻覺得滿是屈辱。
他從未有過如此屈辱尷尬的經曆,一時間不知道該些什麼好。
“今日老夫便做主了,老夫這徒兒不屑做官,今日便辭官回書院清修,跟你那狗屁朝廷再無瓜葛。你今後不得再為難他和他的家人,否則老夫叫你這皇位如坐針氈。”
山長的幻像隨即伸出一隻手來,和聲道:“乖徒兒,我們走!”
雖然一直以來趙洵都覺得山長是最可愛的人,但今日他覺得尤其明顯。
山長隻需要一個幻像出現在皇宮之中,就能嚇得顯隆帝是屁滾尿流。
一股洪荒之力壓了下來,就能讓顯隆帝俯首帖耳,酣然下跪。
爽,真的是太爽了。
最爽的還是要數山長直接警告顯隆帝,趙洵辭官之後莫要打攪他和他的家人,否則便是顯隆帝躲到天涯海角,山長也不會放過他。
自始至終,忠心護主的死太監鄭介不敢多一句話。
著實應了那句話,沒有最強,隻有更強。
照理死太監鄭介已經夠強的了吧?
可在山長的麵前就是一隻弱雞。
同樣是超品,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?
趙洵此刻很慶幸當初自己做出的選擇。
若是他當時沒有選擇拜在山長門下成為書院弟子,而是選擇去考什麼科舉的話,怕是現在已經成為了顯隆帝的玩物,任由其隨意玩弄了吧?
男要入對行,這句話著實沒毛病。
卻趙洵跟著山長回到終南山後,當即把辭官的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家人。
成國公聽趙洵敘述了一遍他入宮麵聖的過程,直是驚訝的目瞪口呆。
“我兒,我兒真的是這麼的?陛下沒有為難你?”
身為勳貴,成國公趙淵對顯隆帝還是有著本能的恐懼感。
白了,這就是血脈壓製。
他知道要想一時半會改變父親的習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
“爹,孩兒就是這麼的。顯隆帝自然是不肯的,還對孩兒大加威脅。這個時候山長出現了。準確的是山長他老人家的幻像出現了。”
趙洵顯得十分興奮,反複搓著手掌道:“爹,您知道嗎,當山長喊出,李承基,給我跪下的時候兒子是多麼興奮嗎。平日裡高高在上,不可一世的顯隆帝直接跪在了地上,屁股撅起,俯首帖耳,就像是個奴才一樣。”
趙洵的這番話直是讓成國公心驚膽戰。
看的出來兒子對陛下已經沒有了一絲一毫的敬意,言談之間滿是不屑。
“真真的?”
“當然是真的,孩兒騙您做什麼?”
趙洵雙手一攤道:“山長警告顯隆帝莫要再為難我和咱們家。顯隆帝端是連個屁都不敢放。”
趙洵十分得意的接道:“此事之後,咱們便可以放心了。至少顯隆帝不敢明麵上針對我們家。不過保險起見,這段時間您和娘還是不要回長安城了。咱們一家人就好好在書院住著。”
雖然山長已經明確的警告了顯隆帝。
但根據趙洵的經驗,以顯隆帝不做人子的程度,很可能做出各種陰損無比的事情。
為了防止顯隆帝暗地裡使壞,趙洵還是覺得應該多在終南山住一段時間。先觀察觀察形勢再。
若是形勢向好再回去住也不遲。若是形勢不怎麼好,哪怕一直在終南山住下去也無不可。
反正趙洵如今已經辭官,有的是時間。
“為今之計,也隻有如此了。”
看的出來,趙淵的心中頗有幾分無奈。
這也可以理解。
趙家是公卿世家,乃是長安城一等一的頂級勳貴。
可趙洵這一次算是徹底得罪了顯隆帝,短時間內不可能有轉圜的餘地。
雖然山長已經明確的警告了顯隆帝,但趙淵知道以顯隆帝的性格這件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。
在這種情況下,最好的選擇自然是離開長安城這個是非之地,在終南山這個隱居避世的場所常住一段時間。
這不僅僅是為了他自己,更是為了趙氏一家。
“爹,你就把書院當做自己的家,山長人很好,師兄師姐們也是一樣。有什麼需要儘管提,他們一定會儘量滿足的。”
趙洵早已是把師兄師姐乃至山長當做家人看待。
有他們在,趙洵的安全感、幸福感都是爆表的。
“嗯,我兒放心吧,為父會調整好的。對了,你還得去好好感謝山長一番呢。”
趙洵連忙應道:“是啊,孩兒這次多虧了山長的營救,才能化險為夷。”
不管怎麼。山長也算是趙洵的救命恩人了,而且還救了不止一次。
趙洵對山長表達一番謝意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。
“恩師在上,請受徒兒一拜。多謝恩師救命之恩。”
二層竹樓內,趙洵畢恭畢敬的衝山長行了一記大禮。
山長捋著胡須淡淡笑道:“好,好啊。”
山長如今可謂是春風得意。
剛剛擊潰了魔宗大祭司、南蠻巫蠱師、東越劍聖,如今又讓大周人間至尊顯隆帝吃了癟。
這世間還有什麼是山長做不到的?
在趙洵看來山長簡直就是一個完美的化身,幾乎所有事情隻要山長勾勾手指就能輕而易舉的完成。
“嗯,小七十二這份心意,為師收下了。”
山長一邊捋著胡子一邊悠悠道:“這一次你也辛苦了,這樣也好,跟朝廷徹底劃清界限,以後也不用擔驚受怕,提心吊膽了。”
在山長看來,顯隆帝就是一個十足的變態。
身為君王,一點也沒有君王的氣度,滿腦子想的都是權術鬥爭,把整個朝廷都搞得烏煙瘴氣的。
上行下效之際,朝廷自上而下都奉行一種極致的利己主義。
仿佛什麼事情沒有利益就完全不值得去做一樣。
這讓山長覺得十分惡心。
這也是山長為何一直不願意插手朝堂世俗政務的原因。
不是不能插手,而是不屑插手。
山長若是真的插手了,豈不是把自己拉低到跟顯隆帝一個層麵檔次去了?
山長是多麼自命不凡,自視清高的一個人,自然不可能允許自己被拿來和顯隆帝相比較。
這簡直就是一種人格的侮辱。
當然了,山長一直不顯山不露水,總歸會有人以為他不爭。
事實上,山長是爭的,隻要涉及到切身的利益,山長毫無疑問會一爭到底。
這次山長便用幻像明確的告知顯隆帝,告知世人,我書院的人誰也彆想動,誰若是敢動,山長和書院就乾誰。
…
…
“山長,如今徒兒隻能長住在終南山中了。其實徒兒一直有一句話想問您,就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。”
趙洵猶豫再三還是沉聲道。
“你。”
山長似乎早就料到趙洵會這麼,悠哉悠哉的道。
“是關於黑暗之門的。”
趙洵咽下一口吐沫道:“徒兒最近總是做起一些離奇的夢。這些夢並不是相互割裂,相互對立的。這些夢境之間相互有著聯係,甚至還能連成網。之前徒兒問過青蓮道長,他的解釋也是模糊不清。”
趙洵心道山長是舉世修行第一人。
如果黑暗之門的事情有一個人能夠解釋清楚的話,那這個人一定是山長。
“黑暗之門是一個遠古傳。”
山長似乎確實對這個傳很清楚,氣定神閒的道:“傳中很久很久以前。我們身處的這個世界和另一個世界間有一個連結,這個連結就被喚為黑暗之門。”
稍頓了頓,見趙洵仍在認真的聽著,山長便接道:“當時,兩個世界的人可以靠著這扇門往複走動交流。直到有一天,從那扇門中走出一群惡魔。這些惡魔見人就吃見人就咬,傷害了不知多少生靈。”
山長長歎一聲道:“皇帝無奈,隻得求助於孟聖。”
“孟聖乃是當時世間第一修行者,麵對群魔亂舞,一時卻也沒有太好的辦法。他可以對付的了一個惡魔,十個惡魔。但麵對成百上千的惡魔時便顯得有些力有不逮了。”
山長顯得很無奈。
“隨後孟聖想到了一個辦法,他用儒家符陣封印了這扇黑暗之門。自此惡魔再也沒有通過黑暗之門走出來過,但同樣的,我們這個世界與相平行的那個世界也失去了溝通的機會。”
山長雙手一攤道:“為師完了。”
嗯?這就完了?
趙洵心中直呼臥槽。他心道還沒有聽夠呢啊,這就完了?
“恩師,若是這樣的話,為何魔宗大祭司還想要打開黑暗之門?”
趙洵幾乎脫口而出道。
“你什麼?”
山長愣了一愣,旋即追問道:“你魔宗大祭司想要打開黑暗之門?”
“是啊,徒兒也是在一名魔宗修行者的識海中無意看到這個殘識片段的。”
趙洵便把他如何得知這個片段的經過又向山長複述了一遍。
“就是這樣的,山長。”
趙洵雙手一攤道。
“魔宗大祭司確實有能力打開黑暗之門”
山長的情緒突然變得嚴肅起來,這讓趙洵覺得頭皮發麻。
什麼叫做魔宗大祭司確實有能力打開黑暗之門?
要真是如山長這麼的話,魔宗大祭司隻要打開黑暗之門跟他們同歸於儘,這個世界豈不是就毀滅了?
畢竟以孟聖的實力也隻能做到封印黑暗之門,而無法完全的摧毀。山長能夠徹底摧毀黑暗之門嗎?
趙洵不知道。
但他知道如果山長無法摧毀這扇黑暗之門,對這個世界來將是滅頂之災。
也難怪山長會如此嚴肅了。
“魔宗和那個世界的黑巫師同宗同源。”
山長深吸了一口氣道:“為師甚至懷疑他們本就是同一個體係的兩個分身。”
山長頓了頓道:“關於那個世界黑巫師的記載少之又少,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,黑巫師可以召喚出死物。”
嘶!
聽到這裡趙洵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。
真如山長所的話,那情況確實不容樂觀。
魔宗和黑巫師同宗同源,他們自然也就能夠感知到那個世界所發生的一切。
魔宗大祭司作為魔宗之中修為品級最高的存在,肯定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山長和書院占據這世間第一的位置。
他們靠自己的實力無法逆襲,最好的辦法便是驅虎吞狼。
隻要他們能夠成功的打開黑暗之門,就一定可以把那些令人聞風喪膽的黑巫師放出來。
“傳之中魔鬼和惡魔就是黑巫師所召喚出來的。”
山長繼續道:“魔鬼和黑巫師竭儘所能的破壞世間的一切。他們要將世間一切美好的東西摧毀。”
稍頓了頓,山長長歎一聲:“小七十二,如果魔宗大祭司真的打開了黑暗之門,對大周乃至整個世界都是滅頂之災。”
現在山長有些明白為何魔宗大祭司和北方蠻族會撤離的那麼果斷了。
因為他們還有後手。
對他們來進攻長安城隻不過是一次試探。
如果能夠一舉拿下長安城自然是最好。如果拿不下那也無所謂,隻要能夠打開黑暗之門,彆是長安城了,便是整個大周都有可能變成魔鬼的澤國。
“那山長,我們現在該怎麼辦?”
趙洵現在是真的有些慌了。
這魔宗大祭司真是個陰狠無比的人啊。
他明知道打開黑暗之門,放出黑巫師會召喚出無數惡魔,惡魔會為禍人間,可還是毅然決然的選擇這麼做了。
這種人真的是太可怕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