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良人衙署,二層閣樓。
馮昊端坐在桉牘之後,與他對坐的不是旁人正是有著大周內相之稱的內侍監鄭介。
“鄭公,近日出現的風波可以說是直指太子殿下啊。以鄭公之見,如今我們該如何是好?”
馮昊在太子李顯坤的麵前表現出來的是一副雲澹風輕的樣子,可是在鄭介的麵前,他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再裝了。
這個時刻,馮昊的內心其實是十分的慌亂的。
他現在急於尋找一個人慰藉。
而鄭介很顯然是最容易幫助他獲得慰藉的。
“自然是靜觀其變了。”
鄭介澹澹吐出一句話來,隨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。
“靜觀其變?”
馮昊聞言苦笑一聲道:“當下的形勢怎麼能夠做到靜觀其變的啊。鄭公,你怕是不知道現在齊王黨已經咄咄逼人到了什麼情況了吧?齊王的人簡直就是要來到太子殿下的頭上拉屎了啊。這種情況下如果我們還要繼續的忍讓的話,那真的是讓人完全看不到希望的啊。”
馮昊現在顯得非常的急切和狂躁。
鄭介倒也不覺得有何不妥。他將茶杯緩緩放下,隨即沉聲道:“其實現在的情況倒是真沒有你想象之中的那麼糟糕。齊王黨上下咄咄逼人不假,但是也未必沒有針對的辦法。隻是在於怎麼做罷了。”
鄭介稍頓了頓道:“何況,你現在如果要反擊,是要用什麼方式?你的舉動如果過於的猛烈的話,豈不是坐實了自己做賊心虛?這豈不是坑害了太子殿下?”
鄭介的話其實還是很有道理的。
馮昊原本不覺得有什麼,但是在聽了鄭介的這一番話之後頻頻點頭道:“似乎是這麼個道理。”
“所以咱家才會建議鄭公要保持低調,要儘可能的確保自己擁有一個澹定的心態啊。這個時候是一定不能夠慌亂的。皇家的家務事其實就是很繁雜的,而且根本就沒有對錯可言。怕是陛下自己都不會有任何的傾向性。明麵上看陛下是支持齊王打壓太子。但那也是因為太子黨是目前最強勢的,所以與其說陛下青睞齊王,不如說陛下是想要借著齊王來分走一部分太子殿下的勢力。僅此而已。換做是齊王勢大,陛下也會依靠太子來分齊王的勢的。”
鄭介乃是伴隨顯隆帝多年的老人,對於顯隆帝的脾氣秉性可以說是無比了解的。
所以他一出口就能夠點到精髓所在。
馮昊聽了之後心中直呼內行。
有鄭介在,確實事情一下子就變得簡單許多了。
原本馮昊怎麼也想不明白的問題,現在一下子變得豁然開朗了。
皇家沒有家務事,基本上皇子們的一舉一動都會牽扯到滿朝文武的行動。
這就涉及到了諸多皇子之間的黨爭。
皇子之間的黨爭嚴重起來一點也不亞於外患。
所以顯隆帝會對此如此的重視,以確保不會出現尾大不掉的情況。
在這方麵,顯隆帝其實做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。
但是介於鄭介和馮昊已經改換門庭,拜入太子麾下。所以他們自然是要站在太子的立場去思考問題的。
這樣以來的話,顯隆帝的舉動就有些讓人不悅了。
但即便是如此,鄭介也沒有任何的慌亂。
因為他的內心很清楚,即便是如此,他們也還是很有機會的。
君王的製衡術導致顯隆帝不可能把任何一股勢力一杆子打死。
不管是太子還是齊王,隻要這一股勢力存在就有可能壓製其他的人。
但如果隻剩下一家獨大,那就很難再培植勢力與之對抗了。
顯隆帝當了幾十年的皇帝,這點道理還是能夠明白的。
所以在鄭介看來,彆看現在齊王黨上躥下跳,弄得好不熱鬨,但是都是瞎咋呼。
最後的結果多半是雷聲大雨點小,並不會有什麼太強大的攻勢。
隻要太子黨內部不要犯什麼愚蠢的錯誤的話,結果就一定會是好的。
在鄭介看來,其實他們目前的舉措還是比較保險的。
基本上沒有什麼越界逾矩的行為。
憑借鄭介伺候顯隆帝這麼多年的經驗來看,他們絕對是安全的。
既然如此的話,就不要杞人憂天,庸人自擾了。
因為這樣的話並沒有什麼太大的用處,反而會把自己的心態徹底的搞炸。
如此以來的話,太子黨內部以及整個東宮都會處於一團糟的狀態之中。
所以鄭介建議,一切照舊。
該怎麼做還怎麼做,千萬不要產生任何的不好的想法。
隻要心態能夠保持穩定,那麼一切就都是非常的妥當的。
“鄭公,可是我們就真的什麼都不去做嗎?”
雖然知道鄭介說的話是很有道理的,可是馮昊還是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。
這樣的選擇會不會顯得有些消極呢?
“當然也不是什麼都不做。齊王黨不是在攻訐太子殿下嗎?我們也可以攻訐齊王黨。但是不要盲目的去辯解,這並沒有什麼作用反而會越描越黑。而互相攻訐是一個以攻代守的方式,也是皇帝陛下最希望看到的方式。”
這個時刻其實鄭介已經把問題看的非常的透徹了。
不過他要讓馮昊也明白他的心意。
所以在解釋的時候他是需要多花費一些心思的。
“唔,聽鄭公這麼一說,我似乎有些明白了。”
其實馮昊一直也都是一個聰明人。
能夠做到不良帥這個位置的不可能有湖塗蛋。
之所以有的情況下馮昊會陷入泥潭誤區之中,還是因為他對於顯隆帝不夠了解。
沒辦法,他畢竟是外臣。
儘管是和顯隆帝關係最近的外臣那也是外臣,這一點是和家奴內臣沒法比的。
太監是天子的家奴,天然跟皇帝親近,皇帝有任何的事情也是第一個跟太監分享的。
所以鄭介要比馮昊更加了解顯隆帝。久而久之就會積累出一些對於顯隆帝的獨道的見解。
這些見解平日裡似乎看不到什麼用處,但是真到了關鍵時刻是能夠救命的。
這個時刻,馮昊已經深切的體會到了這一點。
“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。聽了鄭公這麼一番話之後,我頓時覺得豁然開朗啊。”
馮昊這句話倒不是在拍馬屁,他是真的覺得鄭介說的話很有用處。
原本他還深陷在困惑之中,可是如今已經能夠很透徹的思考問題了。
這就是一個很不錯的提升啊。
其實對於馮昊來說,這個時間點上的認知足以使得他具備一個穩定的態度去應對問題。
在麵對困境的情況下,還是需要保持冷靜的。
他之前確實是過於的激動的,激動到了失去理智的地步。
現在想想真的是羞愧難當。
好歹他也是不良帥,也是經曆過大場麵的,卻在麵對齊王黨的時候表現的如此的慌張,當真是說不過去的。
不過好在馮昊自己的調整也是足夠的快的,在經過鄭介一番點撥之後就成功的調整到位了。
“至於這互相攻訐嘛其實也是有技巧可言的,並不是毫無意義的胡亂攀扯。而是必須要找到對方的弱點,狠狠的爆錘。”
說到這裡的時候,鄭介原本平和的臉色瞬間變得猙獰了起來。
他的雙拳緊緊攥起道:“一定要將對手捏的痛不欲生。即便不能夠將其捏死,也一定要讓他掉一層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