實則瑾嫻猜得不是很準,她以為章彥成會私下派人打探,卻沒想到他竟會親自到織雲閣來。
王爺來訪,她自裡屋起身,到外屋去參拜。
章彥成撩袍而坐,一派瀟然之態。
難得王爺來此,知秋趕忙去找好茶葉,給王爺備茶。
瑾嫻時常看小說,卻並不曾真正侍奉過王爺,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,隻默立在一側。
章彥成抬眉淡聲道“坐,無需拘禮。”
他發了話,瑾嫻這才坐下。才落座的瑾嫻尚未鬆口氣,便聽他開口詢問,“你的傷,到底是怎麼回事?”
迎上他那探究的目光,瑾嫻暗自思量,才剛他已經問過,她給了答案,如今他再次詢問,可見他並不信她先前的說辭,那麼這個時候,她就該說實話了,
“是我衝撞了珍姨娘,這才被她教訓。”
她答話倒是謹慎,“哦?如何衝撞?說出來,本王給你評評理。”
是他讓說的,那她就不客氣了,“珍姨娘說我入府許久卻不承寵,是因為……因為王爺與我爹有矛盾,所以才不待見我。我氣不過,辯解了幾句,她便動手打了我,她指甲太長,不留神劃傷了我的臉。”
章彥成眉心微緊,斜向她的眸光瞬時警惕,“那你覺得,意珍說的對嗎?”
想來應該是對的吧?然而這話她不能說,瑾嫻眸光微轉,望向章彥成的目光一派誠摯,
“我自小長在鄉野,直至今年才與父親相認,他和王爺關係如何,我不清楚,但我想著,王爺心明事理,胸懷氣度,應該不會因為個人恩怨而遷怒於我吧?”
她這奉承極其自然,將他架在高處,他便隻能順著她的台階而下。
章彥成身子後仰,斜倚在圈椅上,虎口撐著下巴,打量著她,好整以暇地問了句,
“既如此,你可知,我為何不來你房中?”
還能為什麼,肯定是因為她爹唄!瑾嫻心知肚明,卻還得繼續裝傻充愣,
“各花入各眼,這後院多的是佳麗,倒也不是每一個都能入王爺的眼,此乃人之常情,無可厚非。”
她倒是會安慰自個兒,章彥成坐直了身子,目光滿是探究,“那你希望入本王的眼嗎?”
瑾嫻可不稀罕入誰的眼,要入就入一個人的心,然而章彥成是皇子,他的整顆心都放在奪嫡之上,哪舍得分給女人?
“眼緣這種事,很難說的,並非我希望,王爺就能看我順眼。”
瑾嫻答得模棱兩可,又將話頭拋還給他,章彥成凝視她片刻,唇角微勾,站起身來,負手往外走去。
看著桌上那盞沒揭蓋的茶,知秋頓感失望,“這茶還沒涼,王爺就走了,怎就不能多坐會子,著什麼急啊?”
瑾嫻兀自輕笑,“大約……著急去對質吧?”
對質?知秋略一思量,這才了悟,“您是說,王爺去找珍姨娘算賬了?”
“你不是說珍姨娘挺得寵嗎?王爺可不一定信我的話,肯定會去問她。”
知秋不免憂慮,“珍姨娘鐵定會加油添醋,把責任都推到您身上。”
反正該說的,瑾嫻都說了,且她說的是事實,並未冤枉珍姨娘,至於章彥成是什麼態度,她就管不著了。
且說章彥成離了織雲閣便去往珍姨娘所居的落霞閣。
今日是李側妃的生辰,意珍與李側妃不和,便借故稱病沒去,王爺突然來訪,她趕忙擦去口脂,散下盤起的長發,褪去外裳,披著披風出去,一副弱不經風的模樣,朝著章彥成福身行禮。
章彥成問及她的病況,隨口寒暄了幾句,而後直奔正事,詢問她與瑾嫻鬨矛盾的因由。
聽王爺這話音,定是瑾嫻告了她的狀,把她說過的話都複數一遍,意珍不敢隱瞞,隻得如實告知當時的狀況。
末了意珍又補充道“她踩到了妾身的披帛,妾身氣不過,這才說了她幾句,打了她一下,權當教訓。哪曉得指甲斷了,劃傷了她的臉,妾身已經跟她道過歉,這點小事,她怎的還要跟您告狀?”
章彥成斜了她一眼,像是聽到了離譜的笑話,“小事?旁人劃傷你的臉,再跟你道歉,你可接受?”
意珍櫻唇微努,嬌聲辯解,“此乃意外,並非妾身故意傷她,還請王爺不要聽信瑾姨娘的一麵之詞。”
起初章彥成的確認為瑾嫻是在誇大其詞,如今聽罷意珍的說辭,他才曉得瑾嫻所言不假,那些話居然真的出自意珍之口!
“什麼叫做本王與徐大人有矛盾?這是你一個妾室該說的話?瑾姨娘是否有錯,該由王妃來評判,而不是由你來決斷!”
眼瞧著王爺動了怒,意珍心驚膽戰,提裙跪下認罪,“是妾身糊塗,妾身知錯,還請王爺息怒。”
“你們女人閒來無事慣愛爭風吃醋,口舌之爭也就罷了,本王沒空多管,但凡與朝臣有關之事,斷不可妄加議論!”
儘管她認了錯,章彥成也不可能輕飄飄揭過,“珍姨娘肆語妄言,有失身份,禁足一月,以示懲戒!”
意珍聞言,癱軟在地,一雙鳳目寫滿了驚詫。自她入府以來,一直深受王爺寵愛,她時常領賞,從未被罰過,如今王爺居然為了一個尚未承寵的侍妾罰她?
她心中委屈,卻又明知王爺說一不二,不敢再狡辯,含恨低眉,軟聲道“謹遵王爺教誨,妾身自當反省,痛改前非。”
說著她還咳了幾聲,故作柔弱。
然而王爺並未問詢疼惜,漠然拂袖轉身。
實則章彥成並非小題大做,他太清楚什麼叫做禍從口出,是以他對下人和家眷一向都很嚴格,堅決不許她們妄議朝政和朝臣。
處理罷此事,章彥成才回書房,便有暗衛來報,“啟稟王爺,您讓卑職查證瑾姨娘的來曆,卑職已然查清楚了。”
徐宏膝下隻有一子,並無女兒,最近他突然多出一個私生女,還硬塞給章彥成做妾室,章彥成不禁懷疑此女的來曆,這才讓人去探查。
暗衛去往瑾姨娘的家鄉走訪求證,確認之後才來回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