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明兆乾笑解釋道:“我隻是逢場作戲而已,這不是我表哥來了嘛!他慣愛賞美人,我總得招待不是?”
章彥成順著他的視線望去,隻見對麵有個二十左右的青年男子,左擁右抱的,隻顧和身邊的美人說話,渾沒在意到底是誰來了,還是章明兆提了個醒,說是他堂兄來了,表哥這才鬆開了美人,過來敬酒。
他身上酒味兒很重,章彥成本不願搭理他,得知此人是鹽商,章彥成想著今後或許有用得著此人的地方,這才端起酒盅,與之共飲。
寒暄過罷,表少爺繼續去與美人調笑,章彥成則低聲與章明兆說起太後的態度。
章明兆聞言,越發煩躁,“難道此事真就沒有回轉的餘地?”
章彥成沉吟道:“出宮的路上,我倒是想到了一個法子,就是有些不地道,還有些冒險……”
“哦?什麼辦法?還請三哥明言。”
章彥成故作為難,章明兆一再追問,他才勉強說了實話,“太後說,他們還沒合八字,你若真有心搶人,那就隻能在八字上做手腳。皇子與皇子妃的八字是由欽天監合的,所以你得找到欽天監的人……”
道罷章彥成又好心提醒,“目前我隻想到這一個法子,若能成,自是如了你得心願,但若出什麼岔子,你也有可能被牽連,所以我還是勸你考慮清楚再做決定。依我看來,為一個女人冒這樣的險,不值得。”
章明兆當然明白,章彥成這話是為他著想,可有些感覺,隻有自己最清楚,旁人是無法理解的,
“三哥,你不曉得林姑娘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,我很早就認識她了,我們之間的事,不是一兩句話能說得清的,隻要有一絲希望,我都不會放手!”
章明兆畢竟是他的堂弟,其實章彥成還有一絲不忍,這才會刻意提醒,倘若章明兆真的有所顧忌,不願去做,那麼章彥成也不會逼他,可章明兆為了林瓊芳已然失去了理智,為挽回局麵,他願意冒險!
既如此,章彥成也就不再多勸,但願明兆能夠一切順利,奪走林瓊芳,彆讓林瓊芳嫁給章彥安,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。
章彥成一向克製,今晚卻陪著堂弟多飲了幾杯,回王府時,他下意識又走向織雲閣的方向。
算起來,這個月王爺又來第三回了呢!小允子隻覺怪異,但又不敢多嘴,生怕王爺又訓他,他隻乖乖的跟在一側即可。
彼時瑾嫻已然歇下,聽到動靜,她才坐起身來。
她本不想下帳,可瞧他走路有些不大穩,明顯是喝醉了,無奈之下,她隻好披袍下帳去扶他,“王爺當心。”
聽到熟悉的聲音,章彥成疑惑抬眉,映入他眼簾的,是一張明豔嬌媚的鵝蛋臉,星眸黛眉,見之寧心。
清雅的茉莉香傳至鼻息間,待看清她的麵容後,章彥成有一瞬的恍然,不明白自個兒怎就走到了這兒,“怎麼是你?我怎的又來了你這兒?”
這個問題問得莫名其妙,“是你自個兒走過來的,我可沒拉著你過來。”
章彥成扶額在帳邊坐下,似是有些難受,喃喃自語,“我不能總是去同一個女人那兒。”
瑾嫻猜測他應是胃裡不舒坦,便倒了杯熱茶遞至他麵前,好奇問了句,“為何不能?你是王爺,你想去哪兒便去哪兒,又沒人管你。”
正是因為沒人管,所以他才要嚴格要求自己,“我不喜歡跟一個人相處太久,不想跟任何人有感情。”
這是什麼道理?瑾嫻啞然失笑,“平日裡王爺與我隻是走腎,也沒人談感情啊!你無需顧慮。”
“走腎?”章彥成挑眉望向她,雖是頭一次聽說這個詞,但他已能大致領悟她的意思,麵色明顯不愈。
“就是你情我願的那點兒事兒唄!隻遵從身的意願,無關心意。”
她不解釋還好,一解釋,他的臉更黑了,“所以你對我,並未用心?”
眼瞧著他醉了,明兒個八成不會記得今晚之事,瑾嫻比之以往更加大膽一些,敢於說出真心話,
“我自然是用心侍奉你的,但不敢對你用情而已。畢竟你是王爺,後院還有那麼多的女人,我若是對你動了情念,豈不是會爭風吃醋?這可是王爺最忌諱的。”
若擱以往,章彥成肯定會動怒,但此刻的他思緒有些混亂,也就沒有追究她的這句話,反而聯想到了自己,
“你說得對,不能對任何人動情,必須戴好麵具,才能保護自己。”
這一點,瑾嫻可以理解,“每個人都有需要戴麵具的時候,可也不能一直戴著,總得有卸
放鬆?他怎麼敢呢?捏了捏眉心,章彥成疲聲道:“我在追趕獵物,四麵八方還有人在追趕著我。所以我不能有一刻的懈怠,必須時刻偽裝好自己,保持警惕,一旦鬆懈,隨時有可能被捕殺!”
單聽他的描述,瑾嫻便覺窒息,“那樣豈不是很累?”
“生而為人,哪有不累的?死人才是最輕鬆的。”
這話不假,可再怎麼疲累,也該有個棲息之地,“那你就沒有一個值得信任,可以讓你卸下防備的人嗎?父母,親戚或者朋友?”
父母本該是至親,可章彥成卻從未感受過親情的溫暖,“我的父皇隻是給了我生命,並無任何親情,在他眼裡,我們這些孩子都是待價而沽的物品,誰優秀,誰能在一眾兄弟之中脫穎而出,他就把皇位傳給誰。
至於母妃,她深知自己無法再得皇帝寵愛,便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,希望我能博取父皇的青睞,希望有朝一日,我能走上最高峰,帶給她無上榮耀。我若能如她所願,她必定歡喜,以我為傲。我若失敗,我對她而言也就沒了利用價值,她也不會對我有好臉色。”
難怪人皆道皇室無情,皇室之中夾雜著太多的利益,以致於親情極易被泯滅,“人生本就很苦,若是連個知心人都沒有,豈不是很可悲?”
“知心人?”章彥成冷笑一聲,滿目不屑,“我不需要!與人交心,便是把自己的軟肋展示給彆人,這可是致命的弱點,絕不能讓任何人知曉!”
他的防備心太強,保護自己的同時也會使得情緒格外壓抑。
“弦繃得太緊,是會斷的。”她輕聲感慨著,抬手為他寬衣,他沒再說話,隻是定定的望向她,看了許久,才突然問了句,
“你呢?你可有知心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