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突然要學書法,還賴著讓他教,章彥成倒想看看,她又在打什麼主意!
沉思片刻,章彥成轉頭問她,“你真的想學?”
瑾嫻堅定點頭,“真的!我可不想再被你嘲笑字寫得太醜。”
章彥成隨手將樹枝扔於地麵,轉身往屋裡走去,“練字沒你想得那麼簡單,你若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,那就趁早打消這個念頭。”
瑾嫻跟著他往回走,她的日子那麼清閒,最不缺的便是耐心,“我很有耐心,王爺不信的話可以考驗我。”
進屋後,章彥成拿出一本楷書字帖遞給她,瑾嫻忍不住提醒道:“我想練你那樣的行書。”
這話一聽就是個外行,對書法一竅不通,章彥成忽然有些後悔應下這差事,
“楷書是基礎,寫好楷書才能練行書,想學就按我說的做,嫌麻煩就放棄。”
瑾嫻當即搖首表態,“不嫌麻煩,我學!你說學什麼就學什麼,我聽你的。”
小時候她學過繪畫,後來因為高中學業太繁重,這才擱置,畢業後她又自學做羊毛氈,隻要是她想做的事,都能認真去學。
書法她也一直很欣賞,隻是沒空去細學,難得現在有機會,章彥成一看就是書法高手,她可不能放過這個好師傅!
寫字需要紙筆,章彥成桌上的筆墨紙硯皆是專屬於他的,他不會讓她用,遂讓人又給她準備了一套用具。
瞄見跪在一旁的小允子,瑾嫻順勢讓他過來磨墨。
小允子倒是想起,他怯怯的望向王爺,章彥成睇他一眼,“瑾姨娘讓你磨墨,聾了?”
得王爺默許,小允子立馬站起身來,暗自慶幸的他麻溜去侍奉瑾姨娘寫字。
瑾嫻的字隻能說是端正,但毫無字體可言,章彥成讓她練楷書,她以為是描帖,然而他卻讓她臨帖,說是描摹毫無意義,臨帖才能仔細觀察比對,看出自己的不足之處。
他有經驗,瑾嫻便聽他的,開始臨摹歐陽詢的《九成宮醴泉銘》,慢慢摸索,自個兒比照字體。
她在這兒琢磨了一刻鐘,寫了幾個字,章彥成隻顧看書,壓根兒沒搭理她,瑾嫻不覺納罕,
“師傅,你不打算指點徒兒嗎?”
這稱呼聽起來怎的那麼彆扭?“打住!本王還沒打算教你,得看你表現。”
“那你也得瞧兩眼,有您指點,我才能上道啊!”說著瑾嫻將自己寫的字拿給他看。
章彥成看罷直搖首,“一塌糊塗!你連最基本的筆劃都寫不好,本王沒有教的必要。”
她是現代人,習慣寫現代字,與古代的字體的確有很大的差異,加之她沒怎麼用過毛筆,也就上小學的時候學過毛筆課,時隔多年重新拿毛筆,她還真有些不習慣。
饒是被他貶得一無是處,瑾嫻也不氣餒,“那我就從筆劃練起,先打基礎。既是要觀察,總不能一棒子將我打死,不如王爺給我三日,看我表現,三日之後你再決定是否教我,如何?”
她一臉誠摯,一再央求,章彥成沒拒絕也沒應承,“再說吧!”
此時天已黑,丫鬟們陸續進來上晚膳,瑾嫻這才驚覺自個兒已經在這兒待了好幾個時辰,用了午膳還用晚膳,這飯蹭得她心虛啊!
好在章彥成沒說什麼,她也就心安理得的在這兒用晚膳了。
下人們上了一壺酒,瑾嫻怕出糗,不敢喝,章彥成卻說這是梅子果酒,不妨事。
看著瓷盅內的橙紅色的酒汁,瑾嫻也有些嘴饞,想一品果酒的滋味。
再說外頭還下著雪,下雪天飲酒,的確是一種享受。於是她掂起瓷盅,櫻唇微張,淺抿一口。
酸酸甜甜的果酒還真是開胃,她本想淺嘗輒止,可是一口再一口,不知不覺便飲了三杯。
剛開始還無甚感覺,待到飯畢,丫鬟們收拾了桌子後,她便開始暈暈乎乎的,扶額坐在一旁不吭聲。
章彥成見狀,不禁想到某種可能,“你不會又醉了吧?”
瑾嫻當即坐直了身子,強撐道:“沒有啊!我才沒醉,我很清醒。”
她的眼神並不澄明,一看就是醉了酒的狀態,偏她還不肯承認,手撐著桌子站起身來,說是時辰不早了,該回織雲閣了。
白日裡還沒什麼風,一入夜,外頭北風呼嘯,瑾嫻來到門口,剛開了一條縫隙,瞬時有一股風直灌而入,狂肆的撲在她麵上,像刀子一樣冰冷刺骨。
她眯眼往外看去,隻見外頭黑漆漆的,隻餘一地瑩白,落了雪的枝葉隨風亂舞,在夜裡儘顯鬼魅之態,看得她頭皮發麻,趕忙關上了門。
方才被風一吹,她隻覺這頭更暈了,來到王府之後,她還沒在夜裡走過路,知秋也不在這兒,她不禁有些顧慮,
“這可怎麼辦?外頭好大的風雪!”
她突然想起來,午後她留下,本是打算等雪停了再走的,可是這雪一連下了那麼久,根本沒有停的意思。無奈之下,她隻好厚著臉皮再次請求,
“王爺,我可否在此借住一宿?”
章彥成的寢房,沒有女人留宿過,他可以去其他侍妾那兒留宿,卻不喜歡有人住他的寢帳。瑾嫻並不曉得這個規矩,這才與他商議。
眼瞧著他皺眉不語,似是不大樂意,會意的瑾嫻沒好意思再強求,無謂一笑,“不方便也無妨,那我先回了。”
說著她便去拿袍子,給自個兒係好,又戴上兜帽。
行至門口時,她正準備開門,身後的章彥成突然開了口,“外頭的雪越來越大,天寒路滑,你還醉了酒,回去的路上若再跌倒摔傷,你這般小氣之人,舍得掏銀子看病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