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月底的天逐漸回暖,今兒個瑾嫻穿了件梅子色繡蘭竹紋緞地氅衣,飛雲髻上橫著一支銜有三串珍珠流蘇的花蝶金釵,右邊則斜綴著白玉花珠簪。
她的手腕上戴著一串硨磲珠子,瑩白的硨磲與梅子色衣裳相互輝映,越發襯得她流光溢彩,明豔照人。
且她下得馬車時,章彥成便體貼的伸手相扶,兩人有說有笑,似乎感情很好,這一幕看在章彥安眼底,痛在他心扉。
章彥成帶瑾嫻同行,究竟是不介意?還是故意為之,想讓他難堪?
儘管心中酸澀,可他還是得勉笑著上前招待。
他們兩兄弟互相寒暄著,瑾嫻則在四處張望,仔細的在人群中找尋著什麼。
章彥安見狀,遂主動詢問,“瑾嫻,你在找人?”
看了一圈沒見到熟悉的人影,瑾嫻這才問了句,“雯玉可有過來?”
“還沒見她,我給梁家下了請帖,但不確定他們是否會來。”
依照瑾嫻的猜測,姨母肯定是不會過來的,但姨丈肯定會來,就看雯玉會不會同行了。
女兒家的心思時常變化,她已有半個多月沒見過雯玉,不曉得雯玉心中的這份執念是否還在。
她沒瞧見雯玉,倒是瞧見了蘭容的身影,瑾嫻跟章彥成打了聲招呼,而後便向蘭容走去。
蘭容一見她,熱情的拉過她的手,一旁的皇室女眷見狀,故意驚呼出聲,“哎?今日這場合,榮王不應該帶王妃過來嗎?怎麼帶的是一位妾室啊?”
瑾嫻心下不愈,卻又不願與這些女眷起衝突,不願給章彥成添麻煩,蘭容不怕她們,替瑾嫻回懟,
“這隻是家宴,又不是宮宴,表哥想帶誰便帶誰。你們管好自己的男人即可,彆人的男人,你們就彆管了。”
被揶揄的女眷氣不過,還想反駁,蘭容懶聽她們囉嗦,直接帶著瑾嫻離了此地,往旁處走去。
待走遠些之後,瑾嫻由衷感激,“多謝縣主為我解圍。”
蘭容甜甜一笑,“叫我名字就好,彆總叫縣主,生分了不是?”
近來榮王府所發生之事,蘭容亦有耳聞,“她們都在傳你的壞話,說是你氣走了王妃嫂嫂,但我不相信你是這樣的人,這當中一定有誤會吧?”
蘭容很有主見,不會人雲亦雲,瑾嫻對她印象很好,這才將當時的情形說與她聽,蘭容聽罷,恍然大悟,
“我就說嘛!表哥發火肯定是有原因的,若非表嫂犯糊塗,表哥也不至於罰她。以前表嫂挺好的呀!唉!看來女人就不能太喜歡一個人,一旦被妒火衝昏了頭腦,就容易失去理智辦傻事,傷人害己啊!
等我嫁給七王子之後,不論他有多少女人,我都不會跟他計較的,我隻過好自己的日子即可。”
誰說不是呢?一旦沾染上感情,再好的人也容易走上極端,失去自我,“不喜歡便不會在乎,沒有感情的日子的確枯燥,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,至少不必為情所困。”
蘭容不覺好奇,“那你呢?你喜歡我表哥嗎?他後院還有那麼多的女人,他若去陪彆的女人,你會不會傷心難過?”
瑾嫻一直不願直麵這個問題,因為她是穿越者,更加清楚後宅女人的命運,她深知所有的寵愛都不長久,是以她始終不敢對章彥成付出真心,
“我不敢喜歡王爺,也不能不喜歡王爺。”
她的立場很矛盾,但蘭容能夠理解,畢竟表哥不止她一個女人,她必須看開些,“喜歡就會計較,就會失望,為了保護自己,你還是守住自己的心吧!”
兩人正說著話,隻聽得身後有客人在打招呼,“吆!世子爺來啦!最近怎的沒見您出來玩兒,忙什麼呢?”
“這不皇上給我安置了戶部的差事嘛!閒忙閒忙的。”
乍聞章明兆的聲音,蘭容笑容頓僵,眉宇間不經意的浮現出一絲哀愁。
章明兆先跟周圍的人打了聲招呼,而後又瞄見了瑾姨娘和蘭容,隨即近前道:“小嫂嫂,彆來無恙。蘭容,好久不見。”
蘭容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,可一聽到他的聲音,她的心潮還是會不自覺的起伏。
少年身姿軒昂,眼中依舊有光,可她深切的知道,他不可能再屬於她,而她也不該再惦念著他。
瑾嫻頷首以應,蘭容卻不搭理他,轉身往旁處走去,瑾嫻本想跟過去的,章明兆卻對她道:
“小嫂嫂,我有些話想跟蘭容說。”
言外之意也就是,希望她不要同行。
瑾嫻覺得他倆之間已經鬨到這一步,似乎沒什麼可說的了。然而章明兆雙手合十,一再討好她,她若堅持同行,似乎有些沒眼色,她回首忘了章彥成一眼,隻見章彥成點了點頭,似是默許了章明兆的行為,瑾嫻也就沒摻和,轉身回到了章彥成身邊。
趕巧這時雯玉跟她父親一起入了府,雯玉一見章彥安,悄然紅了臉。
章彥安並未察覺出什麼,隻當是女兒家長大了會害羞而已。
雯玉先喚了聲二皇子,梁父笑嗬嗬提醒道:“哎如今你得改口喚王爺了!”
雯玉這才想起章彥安已被皇上封為信郡王,忙改口道:“是我疏忽了,還請王爺見諒。”
章彥安朗然一笑,“無妨,咱們都是一家人,無需計較這些稱謂。”
這話聽在章彥成耳中,極為不順,“梁姑娘跟瑾嫻才是一家人,二哥怎就跟梁姑娘是一家人了?這親戚是打哪兒算的?”
在章彥安的潛意識中,他一直都將瑾嫻當做自家人,是以他總認為瑾嫻的姨母一家都是他的親人,今日才會順口說出這樣的話,偏偏章彥成聽不慣,定要追根究底,章彥安竟不知該如何作答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