情之一字,之於世人,如同魔咒,終究難以徹悟,對錯也沒個定論,瑾嫻不禁在想,或許,真的是她太苛刻了吧!
這本就是一樁她不該摻和的事,她卻天真的以為自己可以改變雯玉的處境,所謂的好心,到頭來隻會給雯玉帶來傷害。
今兒個本是喜慶的日子,卻鬨得大夥兒都不開心,再待下去可能場麵會失控,瑾嫻黯然轉身,進了屋,跟太姥姥辭彆,說不能出來太久,得回去了。
太姥姥等人皆到巷口來相送,依依不舍的告彆。
目睹表姐的馬車漸漸遠去,雯玉的心再一次沉了下去,仿佛沉入寒潭,渾身冰涼,隻因她不確定,接下來等待她的將會是怎樣的命運,估摸著章彥安會對她發火吧?
今日發生的事太多,瑾嫻心中異常壓抑,心間梗得難受。
知秋不知該如何勸解,便好心提議,“主兒,織夢齋就在前頭,要不要去瞧瞧鋪子的生意如何?”
開業那天,瑾嫻來過一次,之後便沒再來過,今日趕巧路過,瑾嫻便想著去看看也好。
馬車停在街邊,兩人下了馬車,步行去往織夢齋。
瑾嫻一進門,便看到有客人在預定羊毛氈,是個小姑娘,現在的客人都曉得規矩,來的時候都帶著畫好的圖紙,方便預定,節省彼此的工夫。
看店的夥計跟她說,貨架上的羊毛氈快空了,該繼續擺放新的羊毛氈了。
瑾嫻不免有些心焦,如今有三個人做羊毛氈,加上她時不時的做一些,一共四個人,可還是供不應求,這麼下去不是辦法,她得再想些彆的法子,看是繼續招人,還是另辟蹊徑。
看罷了自家鋪子,她們又閒逛著附近的鋪子,看看布匹珠寶和胭脂水粉。
與此同時,章彥安與雯玉也打道回府。
馬車中的章彥安一言不發,神情冷似冰霜,雯玉忐忑不安,等著他的訓責,他卻一言不發,連看都不曾看她一眼。
雯玉小心翼翼的抬眸望向他,以往的他也不愛說話,但不會是這樣的神情,今日他下頜線緊繃,英眉難舒,半垂的眼睫難掩墨瞳中那簇易燃的火苗。
她寧願他有話直說,哪怕吵一架也好,總好過這樣,一聲不吭,以致於她心如火煎,始終難安。
猶豫許久,雯玉才問了句,“你是不是認為是我跟表姐告你的狀,說你的壞話?我真的沒說你什麼,隻是表姐慧眼如炬,她自個兒猜出來的。”
不論雯玉有沒有說,眼下的局麵已是無可挽回,“所以現在的我算什麼?薄情之人?負了你表姐,又虐待你,她對我越發厭憎,連話都不肯同我說,這樣的情形,你滿意了?”
她怎麼可能幸災樂禍呢?她寧願委屈自己都不忍拒絕他的請求,“不!我從來都沒想要離間你和表姐,她不敢與你說話應該是在顧忌榮王。”
“榮王根本不在場,她何須顧忌?”
“可是榮王的侍衛有隨行啊!那些侍衛可能會監視她的,她不想節外生枝,才會刻意回避。”
雯玉認為瑾嫻避嫌是為章彥成,章彥安卻覺得罪魁禍首是雯玉,
“她生氣是因為你!她認為你過得不好,便把所有的責任全都推到我身上,可我有選擇的餘地嗎?你若不為妾,你過得好不好,跟我又有什麼關係?她何至於恨我?”
這麼久以來,章彥安未曾對她撂過狠話,雯玉以為,哪怕兩人之間還沒有愛情,至少也算是家人了吧?
可今日他說話毫不留情,雯玉方知,她高看自己了,原來她對他而言,連家人都不算,
“說到底,你還是耿耿於心,認為我不該入你的家門。”
顯而易見之事,無需多問,“從你入府那天起,你就該知曉,我隻是在逢場作戲,你若想與我和平相處,就該把戲做全一些,彆在你表姐麵前表現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!”
冷笑一聲,雯玉直視於他,“那你為何要來?是看望太姥姥,還是想借機見表姐?”
章彥安並未與她對視,甚至懶得去掩飾,“明知故問,有意思嗎?”
苦笑一聲,雯玉努力的睜著眼,自顧自地道著,“你不喜歡我,卻還是讓我進了門,是因為我是她的表妹,你可以借著我見她,跟她說話,給她送東西,這便是我對你而言唯一的價值,是嗎?”
有些事,雯玉一直都知道,但卻選擇裝傻,今日她滿腔委屈,才會衝口而出,說出他心裡不為人知的秘密。
道出這番話之後,雯玉便後悔了,因為她很怕看到他點頭,一旦他承認,她便再也無法自欺欺人。
閉了閉眼,章彥安疲憊的捏了捏眉心,他不想搭理她,可她卻一直盯著他,追根究底。
深吸一口氣,章彥安默了許久才道:“我讓你進門,是礙於你爹的逼迫,還有你小舅舅的顏麵,與瑾嫻無關。後來的這些事,隻是巧合,我寧願你從未進門,也不希望瑾嫻因你而恨我。”
“從未進門”四個字,深深的紮在雯玉的心腔之上!
卻原來,他對她竟厭惡到這個地步!
可憐她竟天真的以為,可以與他日久生情,如今這都四個月了,他仍舊如此嫌棄她,寧願她從未進門,她的存在對他而言,竟就這般不堪嗎?
倘若她消失了,他是不是就不會再討厭她了?
心結成冰的雯玉無助的緊掐著自個兒的手指,指腹間的痛感不斷的提醒著她,自己的存在是怎樣的一種多餘!
也許,從一開始她就錯了,錯得離譜,偏她聽不進母親和表姐的勸說,一意孤行,才會造就今日的尷尬處境。
她才是毀了自己人生的罪魁禍首,她不該怪父親逼迫她,也不該怪章彥安冷情,隻怪自己異想天開。
夢終有醒來的一日,當夢醒之後,她又該何去何從?
話分兩頭,女人一逛街,心情便會好很多,瑾嫻她們自胭脂鋪出來後,主仆二人正說說笑笑的走著路,知秋無意中看到斜對麵的聆音閣門前有道高大的背影十分眼熟,不由停了步子,
“哎主兒,那是不是王爺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