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姨娘心弦驀地緊繃,神情明顯不自然。她飛快的思索著,轉瞬間已然想到說辭,
“我們阮家是書香門第,沒有做太監的近親,可王爺卻說他是阮家的親戚,那就隻能是遠親。”
她這說話的語氣令人很不舒坦,“你還瞧不起太監?還讓他幫你下毒,為你賣命?阮玉舒,我才發現你竟如此清高傲慢,簡直白讀那麼多聖賢書!”
“沒有的事,王爺為何要誣陷我?你要替你的愛妾做主,要找出凶手,也不該拿我充數吧?徐宏那廝踩著旁人的屍骨上位,看不慣他的人多了去,達叔要報仇,那是他的意願,與我無關!”
她矢口否認得乾脆,章彥成擰眉怒視於她,“你敢不敢跟人證對質?”
事到如今,阮玉舒還能怎麼說?她若說不敢,榮王更加會懷疑她,認為她心裡有鬼,她隻能應承,
“我問心無愧,沒什麼不敢的。”
“來人呐!帶人證過來!”章彥成一聲令下,下人即刻將人抬了進來。
阮玉舒的一顆心突突的跳著,她正在思量著待會兒應該如何應對,出乎她意料的是,下人們居然抬了個人進門,且那人的身上還蓋著白布!
看到白布的那一瞬間,阮玉舒瞳孔一緊,嚇得直往後退,“這……這是怎麼回事?怎會有個死人?王爺,您怎能把死人往我屋裡抬?”
章彥成一揮手,小允子當即掀開白布,阮玉舒瞄了一眼,登時瞪大了雙眼,麵色慘白,
“怎麼會這樣?你不是讓我跟達叔對質嗎?他怎麼死了?死人怎麼對質?”
章彥成心道:人在驚慌失措的情況下果然容易亂了心神,渾忘了自個兒先前說過的話,
“本王說的是讓你跟人證對質,你不是不認得達叔嗎?怎就確定這死者是達叔?”
被質問的阮玉舒麵色發燙,慌忙往回找補,“王爺您自個兒說的,達叔指認我是主使者,那麼達叔肯定就是人證吧?我的確不認得他,隻是猜出他的身份而已。”
她那強自鎮定的模樣被章彥成儘收眼底,“阮玉舒,你已經漏洞百出了,再否認有意義嗎?”
“我沒做過的事,當然要否認!”
阮玉舒嘴硬得很,章彥成心知達叔已死,無從對質,隻要她不認,這事兒沒辦法查下去。
詐了許久也沒個結果,最終章彥成改了口,
“實話告訴你,其實達叔並沒有指認你,他攬下了所有的責任,還特地告訴本王,說你心地善良,不會害人,他為你抗下了所有,可你呢?你卻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他,把自己摘得乾淨。
他本可以安享晚年,卻因為你的私心,做了錯事,賠上自己的性命。你若有心,真就不會覺得愧對於他嗎?”
達叔沒有指認她?那也就是說,章彥成方才的那番話其實是在詐她,假如她挺不住,承認此事,那可就中了章彥成的計了!
得知真相的阮玉舒再次目睹達叔的死狀,心中莫名悲痛,但她不能表現出任何異狀,否則榮王更會覺得她心虛。
移開視線的她漠然揚首,“我沒有利用過他,沒有指使他做壞事,他做了錯事,就該付出代價,他的死與我無關,我為何要愧疚?”
章彥成還以為阮玉舒會有一絲良知,承認錯誤,如今看來,她是不見棺材不掉淚,
“若非達叔自儘,本王定會嚴查到底,絕對不會放過幕後主使者!他用命來替你頂罪,但這並不代表本王相信你。
本王警告你,這次你是僥幸逃脫罪責,從今往後,你最好老老實實,夾著尾巴做人,你若再敢生一絲不軌之心,再敢謀害瑾嫻母子,本王絕不會再顧念阮師傅的舊情,定會嚴懲不貸!”
聽他提及父親,阮姨娘心下冷笑,“原來王爺您還記得我爹是您的師傅啊?他被徐宏害死,你卻寵愛徐宏之女,你對得起我爹嗎?”
“本王再說最後一次,瑾嫻她姓方,不姓徐!她是被她母親養大的,徐宏除了給她生命之外,沒有養育過她一日!他二人雖有血脈,卻無親情,你不要把對徐宏的恨意加諸到瑾嫻的頭上!
師傅的仇,本王會伺機而報,莫拿恩情來挾持本王,本王做什麼事,還輪不到你來指教!”
警示過罷,章彥成冷然拂袖離去,徒留阮玉舒倚在門邊,被滿腔的恨意撕咬。
章彥成對她越來越沒有耐心,阮玉舒隻覺他已經變了。
從前的她仰望著章彥成,自父親去後,她便將章彥成當做唯一的依靠,她堅定的認為他是唯一能幫她父親報仇的人,可自從徐瑾嫻來了之後,一切都變了!
不愛女色的章彥成開始維護徐瑾嫻,獨寵於她,阮玉舒則逐漸被他冷落,照這麼下去,他哪裡還會為她父親報仇呢?
假如男人靠不住,那她就隻能依靠自己了。哪怕他不理解,橫加指責,阮玉舒也得堅定的走自己的這條路,任何人都改變不了她的意誌,包括章彥成!
不知何時,外頭下起了雨,琅華院中,瑾嫻正在簷下的美人靠上坐著聽雨發呆。
酷夏的一場雨熄滅了悶熱的暑氣,周遭時有涼爽的風吹來,沁心寧神。
小允子一路上都在給主子撐傘,主子似是心情不好,走得很快,小允子也加快了步伐,急急的跟上。
瞄見章彥成身影的那一刻,但看他沉著一張臉,瑾嫻便知情況不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