蘭容心中苦悶,無處可訴,她本不想提及,瑾嫻主動問起,她才悵歎了一聲,
“沒遇見他,但我看到了啟國公主……”
她將今日在寶祥齋的事複述了一遍,瑾嫻聞言,左右為難,
“關於他的事,我本不該與你多提,但若不說清楚,你可能會誤會明兆。即使你們不能在一起,我也不該任由你們之間生出誤會。”
蘭容聽得懵懂,“什麼誤會?小嫂嫂,你也知道這件事嗎?”
章彥成與她說過寶櫻丟失耳墜一事,瑾嫻清楚原委,猶豫了好一會兒,她才道出真相,
“那天明兆請我們去吃烤魚,到了陳記,恰巧在門口偶遇寶櫻公主。出於禮節,你表哥邀請公主一起用宴,後來公主喝醉了,你表哥擔心公主的安危,便讓明兆護送公主回去。
公主喝得太醉,下不了馬車,丫鬟請明兆幫忙,他可能是念及你表哥的囑托,不敢怠慢啟國公主,這才抱公主回房。
哪料公主的耳墜丟了,她以為耳墜掛在了明兆的衣襟上,便去梁王府尋找,你表哥也在那兒,是以他知曉來龍去脈。明兆為公主定製耳墜,並非是喜歡她,隻是不想擔責,怕公主找他麻煩而已。”
如此說來,還真是她誤會了他?
即便知曉了真相,蘭容也笑不出來,眼底憂慮更甚。瑾嫻見狀,低聲問了句,
“妹妹,你是不是……還沒有忘記他?”
若是旁人詢問,蘭容肯定會否認,但若是瑾嫻,她覺得沒必要隱瞞什麼,蘭容黯然垂眸,眼底蘊著無儘傷感,
“喜歡了那麼多年的人,怎麼可能說忘就忘?我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!”
這個問題,瑾嫻一直沒問過,不願觸碰她的傷疤,今日恰好說起,但看蘭容如此痛苦,瑾嫻終於確定了一件事,
“所以你拒絕他,不是因為你不再喜歡他,而是因為賜婚聖旨?”
“是因為我不確定他所謂的喜歡是發自真心,還是出於一種施舍,或者僅僅隻是對於失去一個跟班的不習慣。
聖旨也是最重要的原因,若賜婚之人是咱們堯國人,我還敢鬨一鬨,但對方是南越國的王子,這關乎到兩國邦交,我若退婚,皇上會難辦,我父王和母妃都會被問責。
我實在沒有那樣的勇氣,隻能將那份感情強壓在心底,一遍遍的催眠自己,我已經不喜歡他了,可當聽到旁人說起他時,我還是會忍不住情緒波動,難以自控。”這種複雜而矛盾的情緒壓得蘭容喘不過氣,
“我不敢告訴彆人,就連父母兄長都不敢說,隻能跟你訴說內心的壓抑,小嫂嫂,我是不是很可悲,很可笑?”
清醒之人畢竟是少數,深切愛過的一顆心,更難平複,瑾嫻沒有深愛著卻不得不放棄的人,她體會不到那種糾葛,但內心柔軟的她可以想象出那種感覺,
“蘭容,你的心情我能理解,感情之事本就很難控製,你為了大局,履行婚約,拒絕明兆,這本就是一種犧牲。一時間忘不掉是正常的,但我相信你有分寸,所以你不必為此而自責愧疚。
畢竟人心不是非黑即白,感情也不是非愛即恨,這世上有太多的愛而不得,被迫放棄。但我始終相信一句話,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!你錯過你喜歡的人,或許將來你會收獲一個喜歡你的人,而你也有可能被他而打動,與之廝守一生。”
猶豫片刻,蘭容試探著問了句,“小嫂嫂,你……忘記那個人了嗎?”
她沒提那個人的名字,但兩人都知道,那個人指的就是章彥安。
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,即使這秘密屬於原主,瑾嫻也得為她承擔,反正蘭容不是外人,她也就沒有回避,坦然一笑,
“早就忘了,現在我的眼裡隻有你表哥。其實你不需要驚慌,也許,你需要的是光陰,沒有什麼是光陰消不散的。”
蘭容眼睫輕眨,艱難的吞咽著酸澀,勉笑著揚首祈願,“但願如此吧!但願有朝一日,我能真正放下,不再自苦。”
收拾情緒的蘭容喝了幾口茶,想起一樁怪事,她順口問道:“對了,我聽人說,信郡王府的梁姨娘,也就是你的表妹,好像出事了!有人說她被送到彆院養病,有人則說她是失蹤了,還說信郡王一直在暗中尋找她的下落,你可知這是怎麼回事?”
提及雯玉,瑾嫻眸光頓緊,她知曉真相,也很信任蘭容,卻不敢將此事道出來。
或許蘭容不會刻意嚼舌根,但若她出於親情,告訴她母妃,而她母妃再轉告旁人,這一傳十十傳百的,可就瞞不住了。
她不能說雯玉是自己逃走的,但也不能說雯玉是在彆院養病,這樣的話很容易露餡兒,蘭容這麼說,肯定是聽到了一些消息。
章彥安對外說雯玉是在養病,但他對堯帝不敢撒謊,也不敢完全道出實情,半真半假地解釋說:是雯玉出門時失蹤了。
瑾嫻不能太明顯的撒謊,便也用了這個借口,她沒說雯玉是逃走,隻說她是突然失蹤,
“信郡王和你表哥皆在尋找,至今沒有她的下落。”
蘭容聞訊,憂心不已,“那她會不會是遇到了人販子,或者劫匪啊!”
這也是瑾嫻最擔憂的事,她甚至不敢去深思,隻能勸自己往好的一麵去設想,“也許她像信郡王一樣,受了傷,失憶了,不記得原來的事,不記得回家的路,被好心人給收留了。”
表妹失蹤,瑾嫻肯定比任何人都著急,蘭容忽然意識到自己不該說那些悲慘的遭遇,遂改口道:
“小嫂嫂說的情形也有可能,吉人自有天相,也許梁姨娘很快就能平安歸來,小嫂嫂你彆太擔心。”
事到如今,瑾嫻也隻能暗自祈禱著老天保佑雯玉,倘若她真的不願再回都城,那就在城外開啟她的新人生吧!
哪怕今生都不能再相見,隻要她的過得安穩即可。
不過瑾嫻的私心裡還是期盼著雯玉穩定下來之後能給她遞個信兒,報個平安,至少讓瑾嫻知道她的近況。
兩人許久未見,有著說不完的話,晚間瑾嫻留蘭容在此用膳,用罷晚膳,蘭容這才告辭離去。
將近亥時,在外應酬的章彥成才回來。
洗漱過罷,入帳之後,他與瑾嫻說起河堤貪墨一案,順道兒詢問她的看法,“你覺得我應該參與此事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