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彥成沒告訴她的是,其實他的夢裡也有她,而此刻,夢境成真,他終於能夠真切的擁抱著她,感受她的嬌軟香甜,這樣的真實感是夢境無法帶給他的滿足。
連日來的思戀令他情念高漲,他很想肆意的表達他對她的渴求,但念及她不方便,章彥成不似從前那般貪圖享樂,他已然在努力的克製自己,儘快結束,好讓她少受些累。
歡愉過後,他下帳喝了杯茶,稍緩片刻,這才與她講起方鶴鳴等人打了勝仗一事。
方才他並不著急說,還說是好事,瑾嫻已然猜了出來,應該是大捷的消息。
堯軍打了勝仗,也就意味著小舅舅和弟弟他們都能回家了,這的確是好消息,不過瑾嫻更關心的是,
“小舅舅和致遠在軍營待了那麼久,打了那麼多次仗,不曉得他們有沒有受傷。”
“這事兒軍情裡頭沒有提及,隻能等他們回來之後才知道。不過行軍打仗,磕磕碰碰在所難免,重傷可能沒有,小傷免不了,你得做好準備。”
戰場上瞬息萬變,瑾嫻怎能不憂心?畢竟她就這麼一個弟弟,若是沒護好,她如何對得住原主?如何對得起方氏?
“自從致遠去了戰場,我便心驚膽戰,若非你同意,我是堅決不會讓他走這條路的。”
做親人的都會憂慮,此乃人之常情,章彥成身為旁觀者,比她看得更為通透,
“即便你是他的親姐姐,也不該乾預他的人生。你越是阻止,不許他去,他便會心生反骨,甚至會恨你。所以你得順著他的意願,讓他親自去體驗戰場的艱辛,而後他便會明白,打仗並非容易之事。
立軍功固然榮耀,可這榮耀卻是無數士兵的犧牲換來的。誰能成為幸運的那一個,但看天意。等他明白了這個道理之後,今後到底是做文官,還是做武將,他便有主張了。”
這話雖不中聽,卻是不爭的事實,“你說得對,是我格局小了,我不該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彆人,便是自己的親人也不該,我應該尊重致遠的選擇。”
“所以待他回來之後,你不要發表意見,也不要責怪他,讓他自個兒選擇。”
“他們能平安歸來,我就該燒香拜佛了,我哪好意思責怪他啊!也就在你跟前抱怨幾句而已。”
他們雖然打了勝仗,但要回都城,可能還得一個月,眼下最重要的事,便是皇帝會如何處置太子。
瑾嫻很肯定,這次堯帝定會廢了太子,然而章彥成並不曉得後來發生之事,他總擔心皇帝又會心軟。
太後知曉此事,嚇得魂不守舍,她一再為太子辯解,“太子是個善良的好孩子,他絕對不會謀害自己的父親,定是有人誣陷他,栽贓嫁禍。”
這樣的陳詞濫調,堯帝已經聽膩了,“每一次他做錯事,都是彆人嫁禍嗎?賄賂蕭南是真,貪墨河道銀子也是真,朕為了全他的顏麵,甚至不惜讓彥安為他背鍋,可他呢?不思悔改,蹬鼻子上臉,母後您竟然不指責他,不想著如何徹查,反倒認為他是被冤枉的?”
太後一味的維護太子,令堯帝很失望,他不願再與母親多言,決心讓太後留在這兒,待在後殿,而後他命人帶太子過來對質。
堯帝此舉正是想讓他母後親耳聽到真相。
待在殿後的太後十分忐忑,她雙手合十,暗自祈禱著菩薩保佑,期盼著此事能有轉機,太子能夠躲過一劫。
自從堯帝被下毒之後,他便下了道密令,將太子禁足於太子府中。
皇帝隻下令,並未講明因由,章彥州已然猜到了結果
看來老天還是偏愛皇帝,他的計劃竟沒能成功,皇帝還活著,還將他禁足,且提前回宮,這一次,他的好日子真的要到頭了!
從他決定造反的那一刻開始,他就已經猜到了這個結果,可章彥州還是抱有幻想,幻想自己能成功。
他破釜沉舟,放手一搏,到頭來竟是最壞的結果,章彥州大失所望,暗恨老天為何對他這般吝嗇,曆史上那麼多謀朝篡位之人,怎就偏不讓他如願呢?
被禁足的這幾日,他魂不守舍,今日皇帝回宮,召他入宮,章彥州異常的平靜,他這幾日都不曾安眠,眼圈發烏,一副懨懨的模樣。
再次見到這個不爭氣的兒子,堯帝本想發火,但又想起張大人的叮囑,他告誡自己強壓下怒火,緊攥著指節,先問個清楚,
“李濟舟在朕的膳食中下毒一事,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,你還有什麼話可說?”
妾室鄭氏教他將責任推給莊王,可他若這麼說,莊王肯定會辯解,且他的確參與了,他無可推脫。
當初他就答應過莊王,如若事情敗露,他一力承擔,絕不會連累莊王。既已許諾,章彥州覺得自己不該食言。
反正事情已經鬨到這一步,不可能再有回轉的餘地,他的隱瞞和辯解皆無意義,章彥州已然自暴自棄,他眼睫半垂,神情黯然,乾脆利落地承認,
“兒臣……無話可辯,那的確是兒臣的主意。”
坐於後殿的太後聽到這一句,撥著念珠的手指一頓,緊繃的心弦徹底斷裂!
她還以為這是個誤會,以為彥州不會做出這種事,哪料他竟親口承認了!
堯帝早已不對他報希望,今日對質,隻是想要一個說辭,“到底為什麼?給朕一個理由!”
章彥州緩緩抬首,不答反問,“如若兒臣不是母後所出,父皇您還會立兒臣為太子嗎?”
“沒有假如,你就是朕與皇後的兒子,朕已立你為太子,你還有什麼不滿的?”這才是堯帝最為不解的,該給的他都給了,章彥州居然得寸進尺,簡直傷透了他這個做父親的心!
事到如今,章彥州不再演戲,鼓起勇氣道出自己內心的彷徨,
“因為兒臣知道,您立兒臣為太子,並不是真的看中兒臣,隻是因為母後。可母後已經去了,父皇您又能懷念她多久呢?假如有朝一日,您忘了母後,是不是就會廢了兒臣?”
他的擔憂看似很可憐,但堯帝卻覺他這是自尋煩惱,給自己所犯下的罪責找借口,
“你若身正,又何懼被廢?朕不要求你是曠世奇才,隻要你身端心正,一心為國,有朝臣輔佐,便會是個好皇帝。
可你又是如何表現的?賄賂步軍統領,你說你是無心之舉,朕暫且信你,希望你能痛改前非,可你竟又貪汙河道銀子!
河道是國家的根本啊!不修河道,一旦發生洪澇,田野被淹,顆粒無收,百姓流離失所,一旦百姓過不了好日子便會生出造反之心,你身為儲君,居然不愛護自己的子民,居然為了銀子置他們的生死於不顧。
如你這般冷血之人,怎配做一國之君?朕明知真相,卻還想方設法的幫你隱瞞,你卻不理解朕的苦心,竟然還生出謀逆之心,毒殺自己的父親!如此悖逆天倫,十惡不赦之舉,簡直喪心病狂!”